谭琢是在入夜后开始发热的。
起先小云并未察觉,还是她临睡前担心谭琢踹被子,过来查看时,才发现谭琢身子蜷缩成一团,面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小云吓了一跳,忙让人去通知宋音。
等宋音披衣过去时,谭琢正趴在床边,地上有一滩污秽,是他刚吐过的。
看见宋音时,谭琢软绵绵叫了声:“阿娘。”
宋音走过去,将谭琢揽在怀中,一面吩咐人去请大夫,一面让人去拧帕子来给谭琢擦拭。
谭琢吐过之后,整个人好似没那么难受了,但他仍依恋的将头枕在宋音膝上。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音对照顾孩子已经得心应手了,她接过拧干的帕子,娴熟的替谭琢擦拭。
很快谭月听见动静也过来了。
主院这边人影攒动,东厢那边听到动静后,谭春燕当即打发香草过来打探。
得知是谭琢身体不适后,他们便再不闻不问。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了。
不过并非是之前经常来谭家看诊的那位老大夫,而是另外一个脸生的年轻大夫。
裘叔解释说,先前那位老大夫回乡办事去了,所以才请了这位大夫来。宋音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谭琢的袖子拉起来,同那大夫客气道:“有劳了。”
那大夫坐在他们面前,将指尖搭到谭琢的腕间。
谭琢仍蜷缩着身子,一手抵在腹部,一脸难受的模样。
那大夫诊过脉,又将谭琢的衣裳撩起来,用手压了压他的腹部,检查一番过后,才同宋音道:“小孩子脾胃虚弱,加之小少爷有些积食才会如此。待我开些消食散热的药服用过后,便会无碍的。”
“好,有劳大夫了。”宋音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送那大夫出去开药方拿药。
一番折腾过后,待谭琢安然睡着时,已是亥正了。
宋音眉眼已染上了倦怠之色,她替谭琢掖了掖被角,吩咐守夜的小云夜里警醒些之后,这才从谭琢的房中出来。
此时月明星稀,凉风拂面,宋音刚抬手压了压鬓角,就冷不丁看见廊下还站着一个人。
“李大夫?”宋音诧然望着对方。
先前她不是让人给了诊金,将他送出去了么?他怎么还在这里?
这会儿下人都不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李秉走上前来,眼神复杂望着宋音:“茵娘,你还好么?”
茵娘?!宋音先是一愣,旋即诧然望着李秉。
李秉年前就回乡办事去了,直到前段时间才回来。而他回来之后才得知,谭明铮战死一事。
他本想见宋茵一面,奈何宋茵不怎么出门,谭家的下人也全都换了。恰好那时谭明宗要将宋茵改嫁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他怕牵连到自身,便没敢轻举妄动。
直到今夜谭琢生病,他才重新又见到宋音。
只是今夜的宋音,与从前的宋茵几乎已是判若两人。
从前的宋茵胆小怯懦,看人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而今夜的宋音却眉眼沉稳冷静,整个人一扫从前的谦卑,下人们亦对她毕恭毕敬,当时进来好一会儿他才敢认她。
但宋音对面前的李秉却毫无印象,可李秉却在人前称她为夫人,而在人后却唤她茵娘?
“茵娘……”李秉正要再开口时,却被人截了去。
“阿娘。”谭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她正站在廊角上。
李秉只得住嘴。
宋音转过头时,谭月已经小跑过来了。
“不是让人小双带你去歇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