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阿诺德的眼里他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一眼扫过来带着雪原上吹来的凛冽的风的气味。
但阿诺德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用力地跳了一下,似乎想要撕开他的胸膛,血淋淋地冲到艾伦面前。
这颗炽热的心脏在叫嚣着爱慕,可阿诺德分不清这份爱究竟是出自自己的心,还是出自他脑海里驳杂不清的,来自其他三个自己的记忆。
“可以吗?”阿诺德嘴唇翕动,那声音混在风里,轻得让艾伦几乎听不清。
艾伦只是浅浅地弯了弯嘴角,微微仰头看向阿诺德的眼睛:“为什么不呢?”
那双眼睛的蓝又温柔得像湖水了,年轻雌虫白皙的脸颊上敷着淡淡的红,像是健康的血色又像是羞涩的红晕,淡粉的唇微微张着,唇上的纹路像干枯的玫瑰花瓣。
阿诺德陡然愣了一下,扣着艾伦手腕的指节微微一松。
艾伦趁他松手的一刹那抽出手,足尖一点地面闪身就进了车厢。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盛满了计谋得逞的狡黠的笑,狐狸似地弯起来,但那笑意也像个脆弱的梦般一眨眼便散了。
艾伦偏过头看他,轻声道:“我不喜欢有虫碰我。”
“嗯。”阿诺德垂下眼睛。
艾伦这才注意到他右眼眼尾还落着一粒朱砂色的小痣,那粒痣像一滴坠在他眼角的血,把他整个虫的气质衬得都多了些诡异的邪气,又显得有些悲哀。
“之前刁难过你的那位军雌今天复职了。”阿诺德突然提起了一个许久之前的话题,两年对一位正处于上升期的年轻军雌来说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了。
他过得非常充实,所以艾伦在阿诺德提起时甚至只是反应平淡地“嗯”了一声。
“所以呢?”艾伦轻轻道,“这难道和我有关吗?”
阿诺德没在他身上得到想要的反应——这是艾伦从他的绿眼睛里看出来的,那双眼睛蒙着雾。
“殿下,他只是个边境星的守卫。”他的声音很轻,非常的,像一道风,也有点像他以前总带在身边的那只黑猫一样,斯斯文文的,“只是过客。我都记不起他长什么样了。”
“好吧。”阿诺德叹了一声,“希望你会记得住我。”
“我记得住所有盟友。”艾伦平静道,看他的目光带上些许探究,“您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没得罪过其他盟友吗?”
那疑问太过平静和自然,以至于阿诺德噎了一下,脸色微微发白,过了一小会儿,艾伦才听到他说:“或许您还记得,我比您还小九个月吗?”
“那些贵族年纪大得够当我爹,谁不知道我只是我母亲推出来跟那些雄虫至上的玩意儿打擂台的傀儡。”阿诺德平铺直叙道,说到自己的傀儡身份时也没有露出什么难以接受的神情,只是在单纯描述一个事实,“您是我真正签协议联手的唯一一个盟友。”
“嗯?”艾伦轻轻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我以为您才是主力?”
“您想多了。”阿诺德回答,“我接受的远古传统派贵族雄子教育,权利场不是我的主战场。”
“即使是现在,未成年的雄子也很少掺和进权力的争夺。”阿诺德点了一下操纵台上的按钮,悬浮车的行进变得更平稳和缓慢了,“除了皇室,大部分贵族其实没有很多雌虫想象的那么荒淫。”
“固然,所有贵族雄虫都不可避免地有着雌侍和雌/奴,但您除了在医院,福利院和学校以外,还能在哪见到大批量的虫族幼崽吗?”
艾伦回忆了一下,即使是在虫口战损率最高的边境区,似乎也很少有大量的幼虫在街道上行走。
如果哪一天街道上出现了幼虫的尸体,甚至会有军雌在城区里巡逻。
他记得伊露森在边境区的时候就收到过类似的任务,那天晚上到了半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过,橘金色眼睛的雌虫才回到宿舍里。
“虫口的出生率其实并不算很高。贵族家里的虫崽也没有很多,就我所知,弗朗斯伯爵也不过只有你和一名雄子……对了,那个雄子叫什么来着?”
“杰拉德。他叫杰拉德。”艾伦愣了愣,答道,“您见过他?”
“见过,出了名的草包雄子。”阿诺德淡淡道,眉头拧成两股麻花,似乎觉得这位雄子非常让他难以启齿,“在学府里写的文章一塌糊涂,和伯爵一样更精于享乐,每个月中央区酒楼里就数他消费最高。”
“是吗?”艾伦掩着嘴笑了一下,轻咳一声,“请您原谅我对杰拉德阁下的失礼。”
“这有什么,我当着伯爵的面把酒泼他身上过。”阿诺德嗤了一声,“你家的两只雄虫一点都不懂规矩。”
“好了,我们不提这个。”艾伦小声道,“似乎快到您府上了,您是想先让我去训练,还是再和我讲讲现在的皇室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