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馥眯起眼睛看临简雾的脸,说的更加确切一点,是看临简雾的眼睛。
她知道这种眼神。
那种充满自我的固执、那种忘却自我的奉献,以及根本不了解对方就随意爱慕的意乱情迷……很多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姐姐,她也从临简雾周身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临简雾注视姐姐的时候常常是这样的眼神——没想到有一天临简雾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爱情真是一种廉价且难以持续的情感。
真希望临简雾只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姐姐的影子,应该,也只有这种可能。毕竟是她先问的临简雾是不是还有很多想要和姐姐一起做的事。
假如她还想把临简雾视作是姐姐的替身,那么她自己也应该做到分内事,尽量满足临简雾有关于姐姐的需求。
程馥思考着,然后把临简雾送到嘴边的羊腿肉片没有好好咀嚼就咽了下去。
“不用急,慢点吃。”临简雾说着马上拿过装了水的杯子递到程馥嘴边,笑容还是那么温柔,一只手轻轻地拍她的背,好似她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噎到。
一点儿也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临简雾。
临简雾还是瞪红眼睛,揪着她衣领发火,才能让她更加觉得事态的发展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内。才能让她感到安全。
所以果然就是在她身上寻求安慰,自欺欺人吧?
现如今只能这样去想。
用缓慢倾斜的水杯喝过水之后,程馥才反应过来她用的是临简雾的杯子,如果是以前的其他时候,她肯定会一脸嫌弃地说‘别用你的杯子喂我’,但现在不一样,她自己也有问题,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吃饭,甚至都没想过随便捡起一件短袖套头穿一下装装样子,像是根本不觉得自己被临简雾看光了有什么特别的。
虽然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
又不是没有被看光过。
干嘛要突然觉得不好意思?
她对临简雾持有的并不是欲望这一类的感情,相似,但不完全一样,爱恋……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过,但嗓子像是没有被滋润过一样,依旧焦灼。
别想那么多了,有感觉了,就做了,就只是这样。
一这么想后,程馥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像是从心中卸去了一块大石。
中午还是程馥先起床,两天时间都快过去了,她还没怎么看过临简雾的画室呢。
画室的门跟其他房门都不一样。
门框是镀金的,门把手是复古雕花的,里面装饰得金碧辉煌,天花板上除了一个水晶和钢板镀铜的大吊灯外,还有形式各异的照明系统。
照明系统的排线临简雾专门找人改过,她画画时对灯光色温要求很高。
整个画室装修的像是卢浮宫的一角。
感觉不出什么个人的特色,说起来,音乐工作室的装修也是这种风格。按理来说,玩艺术的艺术敏感度都不会那么低。
仿佛看出了程馥的想法,临简雾说:“这房子是我爸妈他们负责装修的,画室就是让施工团队参照一个艺术中心改的。”
哦,那就很情有可原了。
除了一些或男或女的半身像,大理石柱旁边还摆着一排全身像,全身像都被用白色的防尘罩盖着,如果不是程馥出于好奇掀起来看了下,都没发现。
“为什么这些石膏像不防尘,这些石膏像却要用布遮住?”
“我一段时间都没来过这里,我爸妈大概觉得这些全/裸的石膏像要是被人看见了,会很不雅观吧?尤其我还是个女孩子家家的。”
嗯,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墙上挂着好些油画,应该都是临简雾画的,但并非是什么克里姆特的《吻》、维米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这种漂亮的画,有些光从形状和阴影能够明确看出来是一些动物的骨头,有些却是奇形怪状,完全看不懂,只能猜测画的是不是动物内脏之类的东西,即使画的是树也不像树、是人也不像人,透露出一股子既阴暗又神经质的气息,非常恶心。
可以看出作画人的精神非常不稳定。
程馥也不知道该从什么样的角度欣赏这些画会比较好。
“那阵子心情不是很好。”
临简雾说着便把墙上的画一幅又一幅地取下来,好在当时挂的时候挂的就不高,这回全都取下来应该也费不了多少事。
取下一幅再去取另外一幅,伸手时却不小心与另外一只手相触。
程馥也在帮她取挂在墙上的画。
这一接触,程馥像是触电了那般迅速收回手。
指尖微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