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五月,天气愈发热了。
小区里种植的松柏苍翠欲滴,程馥的窗上每早五点就有阳光爬上来,前阵子六点半的起床时间在此时,天色都有些明亮过头。
开始穿夏季校服后,她剪了头发,原因是头发太长洗头很麻烦以及不再需要长头发给脖子保暖。
光看背影,活脱脱一个男孩子。
临简雾对此没有多说什么,自从上次意外后,她时不时觉得嘴唇碰到程馥的地方有点发麻,不自觉地伸手去摸,可能是摸得多了,郑则绍都感觉有些奇怪,还十分自以为是地给她推荐了一款女性润唇膏。
程馥改变了形象,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她是好事。
虽然一大早看到程馥单脚踩着一只拖鞋满客厅跳来跳去找另外一只拖鞋的样子很有趣,但看到程馥穿着两只不同色的袜子、顶着一个鸡窝头就打算去上学,临简雾还是没办法当做看不见、对程馥不管不顾。
在临简雾看来,程馥开始小说创作后,很容易化身成为一个单线程生物,在程序执行时,前面的必须处理好,后面的才能接着执行。包括学习在内的日常生活,多数时候都只剩下了本能应对,对外界的很多反馈非常不具有敏感性。
毕竟这家伙原本就不是一个多在意他人眼光的人,既然脑容量有限,在一些无关紧要的方面尽量节省性能消耗,并不失为一个可行的选择。
但临简雾可不相信程馥在之前的那所县高也是这么行事的,只是单纯住宿舍的话,想必也没有太好条件去搞她的什么文学创作。
程馥在书房写作时,写完一节就用订书机订好扔到地上,没几天,脚下就堆满了交错的稿纸。
那些稿纸没有特别的记号。文字性的东西不像画或者照片,即便散乱一地也能凭借印象一眼找出来自己需要的,必须要拿起来凑近了看,才能分辨出这一行和那一行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具体是写了什么。临简雾甚至好几次看到程馥进书房后,赤着脚把挡路的几沓纸踢得漫天飞舞,前后几张都脱节,分不清哪一张跟哪一张。
坐在稿纸堆中央的程馥,神色遥远到不可触及。
随手剪下一张纸的段落就贴到了定稿本上。
临简雾长那么大,从来没见过有人是这么写东西的。这能写出来什么?
好在这时二模考试结束不久,学生们大多回归到了‘吃饭、上课、排泄、睡觉’的机械化行为模式当中,她暂时还没有从班主任那里听到什么有关于程馥的怨言。
谈到二模考试成绩,除了数学太难和其他人拉不开差距,隐有劣势,程馥其他几门考的相当不错,地理破天荒的还进了全省前五十,这都少不得刘佳的功劳,临简雾尽管不怎么喜欢刘佳,但公私分明,觉得还是有必要谢谢人家。刚好刘佳有段时间没来了,临简雾就让程馥请刘佳过来吃饭。
临简雾说了几次,程馥都以不小心忘记了作为借口,含糊了过去,还是她主动出口邀请,才再次把人家小姑娘带上了车。
当时还有幸看到了程馥在学校和人相处的一面:
校外便利店请刘佳零食的客,付账的时候却一脸坦然地说:“不好意思,没带手机。”
这是人啊?!
程馥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这种话?!!
她给的那些生活费,不是也有一部分是纸币吗?!!!
刘佳在饭桌上不仅拘谨还很沉闷,像是有什么心事。
临简雾对刘佳了解不多,虽然她一直盯着刘佳瞧,想通过刘佳的一些小动作去猜测对方的想法,老大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旁边的程馥就只是在吃自己的白饭,脑子指不定还留在书桌的哪几个情节上,想什么‘那几个词要怎么使用才会让语言表达更准确’或者‘那段对白要怎么写才能更加突出人物性格’。
结果一顿饭下来,菜都没人动一筷子。
“佳佳你怎么了?”在程馥借口有点事先回书房后,临简雾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虽然这一声‘佳佳’她自己怎么感觉怎么拗口,笑脸也很僵硬。
“姐姐……”刘佳又歉疚又痛苦地抬头,“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和程馥做朋友了。”
临简雾吓了一大跳的同时又松了一大口气:“是不是程馥整天白吃白喝你的太过分了?你算算大概多少,我一起给你。她这人就这德性,你大人大量,不要太跟她一般见识。程馥难得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我也很希望你们能继续做朋友的。”
“虽然程馥每次一起吃饭都不给钱,但吃的都不是什么贵东西,不过分的。”刘佳到这时还帮忙说程馥的好话,“是我的问题。”
“为什么?”
“我……我觉得在操心我自己学习之外再去教人,对我来说负担可能有点太大了。这次模拟考我的成绩有所下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临简雾明白了,她问道:“你成绩下降了?省排名掉的很厉害?”
“不,我省排名不仅没掉还上升了,但一模排在我前面的那家伙这次排在我前面两位,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