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你再不要管,那想干啥就干啥!催啥嘀嗫,急啥嘀嗫?”字还是得打。
姥姥在炒葵花籽儿,满屋都飘着葵花籽儿的焦香。
姥爷,“亚茹子,给尕姨送这一包瓜子去,吃完饭五点再回来!”
“还有两段修完。”
“还有两段三段,听不懂咧,啥是个两段三段呦?”两个自然段,三个自然段。
见我没反应,姥爷不急了。
这些修完,我提上这包葵花籽儿,“不吃咧,尕姨家人多嘀嗫。”
进小姨家坐了一会儿。小姨从厨房里出来,看我里一件长袍外一件棉衣,说了句:“亚茹,把棉衣脱了,放到小卧室去。”
李亚茹:“我走咧,不吃饭咧。”
小舅:“你蹲哈,等等给你介绍个对象。那个娃二十八。”
李亚茹:“见不上面么,介绍啥嘀嗫。我走咧。”
小舅:“你这么个样子,里一个棉袄外一个棉袄,打光棍去吧。”
李亚茹:“冻嘀很么,那咋办?”
一路上阳光正好,我要平静且自由。
我不想一辈子如此,我也不想关注婚姻,我心里,还留存着去远方的无限希冀。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我又开始不怎么关注身边的人和事了。我只想,独自呆着。
午睡了个把小时,醒来后觉得百无聊赖的生活没有乐趣,找个兼职忙碌起来,变成一个什么也没时间想,回家倒头就睡的人也挺好的。
姥爷出去转了两个小时回来了。
姥爷:“亚茹,你到尕姨家见龚家成娃子莫有?”
李亚茹:“我回来嘀时候人还莫去嗫。”
姥姥:“成娃子,成娃子,想嘀很你就跑到村上看去,问嘀干啥嗫?”
阳光透过门上的玻璃投下青灰色的光束,我数着这光束,一道,两道,三道……
姥姥切肉,给小黄猫给了一些。我有点想丢丢,丢丢每天就只能吃些红薯,我给梦梦发了两块钱,“给丢丢买个火腿肠。”
姥姥开始炒菜了,屋里飘着油香。
我们好好吃了一顿拉条子。
下午五点半,东方有一轮乳白色凸月挂在澄蓝的天空上。
那只能飞出鸡圈小土墙的大红公鸡独自在院落的菜地里张狂地走来走去,四处找草根吃。有时甚至还敢跑到了房门前高鸣两声。
秋天里见这只短毛小黑狗,它还丑得不惹人爱。
过了这几个月,小黑狗的毛发长长了,毛茸茸的,见了人会踏着两只前爪摇头晃脑,尾巴也摇得很欢快。因为绒毛把眼睛遮住了一些,所以眼睛看起来也并不突兀在整张脸上了。两个倒三角形的耳朵耷拉下来,使得它摇头晃脑时分外的可爱。偶尔叫两声,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奶凶奶凶。
人若是走近了,小黑狗就仰着头看着你,摇头晃尾,整个身子支棱起来,两只前爪子想要扒拉你。又很热情,又会撒娇,还学聪明了很多。
出了院门,在芨芨草旁边可以看到一些镂空的冰,仿若透明的蕾丝花边,形状精致,样式精美。人走过的时候踩上去,会听到清清脆脆的声音。
我不用抬头,只需要直直的朝西边看过去,就能够直视到太阳。太阳这个大火球平和地挂在西南边,看样子一点都不急着向天际落去。
自从上次走这条大路遇到了狗之后,这几天我一直也没有来过。
今天不知怎的就想从这里走一遭,毕竟这条路上的风景独一无二。
经过那一座颓痞的旧泥墙时,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狗吠,吓得我心“砰砰”猛跳。听声音判断,方向是在墙后。我赶忙戴上眼镜,往泥墙后边那个好久都没有人住的旧房子前的荒树林里瞧,并没有瞧见狗的影子。我于是加快了脚步,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往前走。直到确定走出了危险范围,到了安全区——转身往后看,没有狗出现。
我眼前呈现出一片绝美雪原。
东南边的连绵的山脉,黑色的山脊,花白的山坡。这些山脊上的雪要么是被风吹走了,要么是被太阳晒化了,所以这些山脊看起来宛如蜿蜒巨蟒弯弯曲曲地盘旋而上,直至山顶。一个又一个突出的山顶,连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忽高忽低的曲线。
这些山脊,连起来看,显得整条自东北向西南的山脉充满了意蕴,仿若在天际边用工笔画出了精细的线条,壮阔里蕴含着轻柔的细致。完全不同于十一月底一场大雪过后整个被白雪覆盖起来的山脉给人的感觉——像经过颜料的涂抹,颜色成团成片,与天地为唯一,孤美。
映入眼帘的广阔无际田野里几乎少有羊的脚印。羊群上山时都是从大路上走,一天天里走成了一种习惯。而会在田野里寻吃食的,在深雪里能来去自如不怎么受影响的,留下一个个连在一起弯成一条条直径十厘米甚至二十厘米的弧线的大圆的,是体型庞大的动物——三五匹马或者五六头牛。
西南边的田地里,出现一块面积广大的冰滩。这个时候冰滩上反射出一个巨大的太阳,和正挂在天空里的太阳一般大。
这边的小溪没有结冰,小溪里的水还是“哗啦啦”地流。但是没有像十一月底那般,会冒着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