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确是有那么一处院子。是甜井巷巷尾一独门小院,与其他住户少说也相隔一丈远,内有四间屋、一口井,该是符合小娘子需用。但,小娘子该知短租租子都不低吧?”
“一月租子多少?”
“一月少说也得五两。”
瑛娘算了算自己的余钱,索性租了两月。
租宅院也需得签契,牛二作为中人自然会写,待得双方签好契书,瑛娘才连同地契、皂契一同拿去户所加印。
户所加印不需得多久,牛二辞别特意跑一趟的章文德,便领了瑛娘去甜井巷认门。
这院子占地三分,四间屋子都无多余陈设,也省了瑛娘自个儿费力去腾空,与牛二道了满意,又问他可有驴车、骡车出借。
“倒是有几家外借骡车的,只那骡车租借也贵,一日需得一百个钱,每日还得好料养着。”
“若还需车夫呢?”
“叫车夫便需一百二十个钱。”
“那劳烦牛二叔帮我借两位车夫、两驾车,需用十日。”
“成,小娘子甚时候用?我回头叫人给你牵来。”
“明日辰时四刻。”
有了租契,“借用”骡车便无需再扰户所差役,牛二拿了一两银的定钱,乐呵呵择了两家老实好相与的传信去。
租了院子、骡车,瑛娘便叫徐氏入城带队去上湾村运粮,顺道与秦老爷提醒江米能往家送了。
第一日运粮,瑛娘只能在城中等着,不过往返少说需得三个时辰,瑛娘便拿了先头买了还没来得及看的话本在院中磋磨时间。
这时候的话本多为闺房娘子消遣,所用字句不算晦涩,内容无非就是江湖快意、红颜命薄一类的“古偶”,论其精彩程度自然不及后世,三个时辰足够瑛娘囫囵着看完三册。
待得申时,徐氏带队拉回了二十袋粮。
两个车夫都是眼里有活儿的,进了院子便主动扛粮包进屋,待得粮包放好,才有些赫然地搓着手问瑛娘:“可能叫我们把骡子喂过再走?”
瑛娘琢磨这二人是担心她克扣骡子口粮,索性给了他们一人二十文钱,道:“二位不如把骡子领回家去,这钱便算作口粮贴补,明日辰时再牵来找我奶。”
自家的骡子自家喂着精细,两个车夫自是乐意,再三感谢过才牵着骡子告辞。
人一走,徐氏才双眼如炬打量起这院落,连“啧”几声,与瑛娘叹道:“还是城里头的院子修得好,也不知这一个院子得花多少银钱?将来要是地税再涨,咱也把地典出去进城来专做买卖营生。”
瑛娘知她是在说笑,也不戳穿她对商籍的“嫌弃”,转身便往囤粮的屋子去。
徐氏自讨了个没趣,紧跟着过去,就听瑛娘劝她闭上眼睛。
徐氏哪是那等听劝的?瑛娘不要她看,她偏看,这一看便险些将眼珠子瞪出来。
“我滴个亲娘耶!粮呢?我那满满二十袋子粮呢?!”
徐氏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脑子突然一阵清明,倒吸几口凉气,指着空空如也的屋子抖了半晌,才转身指着瑛娘“你你你”了半晌。
“是仙官儿?!”
“奶说甚呢?不过是仙官儿借了天宫一隅与我存物,不然奶以为我恁多东西全藏屋里能藏得住?”
大房偏间儿也就恁大点儿,瑛娘自知避不开汪木匠和徐氏两老口,更避不过云氏,索性便借“天宫”之说,与她们掀开一角秘密。
徐氏听过果然不敢再乱瞧,又转了几圈,才福至心灵扒拉着瑛娘叫她帮忙存着她的“私房”。
“奶有多少私房?”
“这茶枯皂你不是给了我二十五两么?先头我还攒了五两,你一道帮我藏了。”
“行,回头归家了帮你藏。”
徐氏乐得呲了牙花,又恍然道:“你爷这几日愁得一夜睡不着觉,唠叨着这日子怕是一日比一日难过。仙官儿既然借你地方藏东西,你不若再多囤些?钱若不够,我这儿再从公中支给你些。”
瑛娘确是打算再叫云氏回娘家着人买些粮,但公中归公中,瑛娘不想自个儿的账务与整家儿混作堆,便拒绝徐氏,道:“家里这般动静瞒不过人,公中出钱买的便放到粮仓里,也不怕村头有人来问。”
徐氏琢磨了一阵,也怕村头那些人胡道,只得点头应下,“对了,秦老爷明日便会运江米到家里,江米只十石,你还藏么?”
“藏。这几日奶便宿在城中,叫三婶来陪你,也不怕往来生人,待舅爷家帮着买的粮运完了,我再进城与中人结银,接奶回家。”
“行,你有主意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