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乔惟都不禁蹙眉。
“他知道什么。”祁华支起手撑着面颊,“咱们那些事儿的时候,周爱卿才刚回京呢。”
“嗯,今天是大喜之日,孤且不计较什么。若还有下次……”已空的酒杯在祁华手中转了个圈,杯口最后停指向地上还诚惶诚恐的大臣。
“你会比你说不出口的那个人,死得还难看。”
氛围僵持一瞬,就在复又响起的琴声中恢复了方才的热闹,仿佛这点插曲并未存在过一般。
可又横亘在那儿,挥之不去。
祁华一人喝着闷酒,应顺泽倒好脾气的要和周世臣介绍一番,又将自个儿酒杯满上和他碰杯:
“那苏晚月是苏季民的独女,从小如珠似宝宠得不了,难免性子骄纵些,但是个极良善的好姑娘。苏大人为了这个女儿的婚事,真是精挑细选,你猜最后定了谁?”
周世臣看着杯中倒影。酒光粼粼模糊了人的面容,反倒浮现出一张处事不惊的清冷面庞,朝他盈盈一笑。
“乔扶砚。”
周世臣将这三个字念得很轻。
苏季民为自己女儿精挑细选的良婿,便是与他同窗多年、官至太傅的乔辙之子,曾经京中无数女子的如意郎君——乔扶砚。
应顺泽语气惊讶:“你知道呀。”
神色里却无一丝意外。
周世臣反问:“应大人很看重胡大人?”
他与应顺泽多年并无过节,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值得针对他的地方,也只有最近胡充刘敬远的事情了。
应顺泽明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还是很重视这个户部侍郎的分量。
应顺泽笑而不语,还未开口,一阵杂乱的琴音打断了原本的旋律。
厅中众人本就吊着一根筋在强颜欢笑,此刻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纷纷抬眼寻找异样的根源。
祁华冷冷抬眼,刚刚刻意压下去的戾气再也按捺不住,顺着那一声刺耳的琴声扫视过去:“出来!”
乔惟隔着屏风,不可置信地看向身侧指节微颤的女琴师。
心下倏然一沉。
女琴师握紧拳,很快就有两个侍卫走过来,将人拽了出去,按跪在祁华面前。
“陛、陛下,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有话说!”
“啧。”
祁华长眉紧蹙,心情比刚才瞧着还要差上一点,挥挥手:“拖出去。”
“陛下!”女琴师突然大叫一声,冲着就朝祁华爬过去。侍卫训练有素,见惯了这种场面,毫不犹豫地将人朝门口拖去。
两个侍卫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琴师信手拈来,一人抓着一边胳膊就往外走。
“唉,真倒霉,让她撞上了。”
“没办法,谁让她自个儿弄出这么大动静,想遮掩都遮掩不住。”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落下帷幕,酒杯又要朝嘴边渡时,一声惨叫划破上空。
只见方才还气定神闲甚至有些麻木的侍卫面露狰狞,右臂僵直打颤,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不受控地流淌,腕处到虎口生生被人截断。
另一个侍卫大惊之余来不及反应,就被女琴师狠狠一脚踹上心口。
“狗太子,我要你死!”
女琴师飞身而上,染着血的短匕直指祁华!
谁料祁华纹丝不动,甚至连唇边冷峻的笑意都没浅淡分毫。
下一秒,一个桌子横飞而来,正中女琴师。
“啊!”
桌子瞬时碎成两截,女琴师尚未来得及起身,一道身影跃上,一脚将她踹翻在地,心口登时传来一阵剧痛。
利刃紧贴着脖颈,映着凛凛寒光。
顺着剑身一路朝上看去,周世臣动作利落,剑眉紧蹙。
“周爱卿好身手。”
祁华起身,虽还笑着,周身却萦绕着一股无名的肃杀之气。
他真得有点发火了。
“今日公主大婚,孤本不想大开杀戒。”祁华缓步上前,垂眼盯着地上还在吃痛挣扎的女琴师,接过周世臣手中的剑,手起刀落。
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物件落地的响声清晰回荡,还紧持着短匕的右臂便与身体分成两截。
“啊!!!”
“说。”沾血的剑轻轻拍着她的侧脸,“谁派你,挑今天这种大好的日子——”
“来恶心孤。”
“呸!我的人都不是!”女琴师因为断臂的疼痛表情已然狰狞起来,不知是不是痛过了头,她大笑起来,神状疯癫,“是你!你才是那个疯子,你弑父弑弟、你不得好死!连乔扶砚都要背叛你。哈,对了……你不知道吧?”
“怪不得她不爱你,连见你都……呃!”
未完的话随着利剑穿喉而过尽数堵在了嗓音当中,祁华下了狠手,半个剑身都横插过去。
他松开手:“阿裴,今日算孤欠你的,别告诉阿娆。”
江裴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仍颔首道:“臣知晓。”
侍卫拖走女琴师时,那把剑怎么都拔不出来,怪异地插在她的喉间。
从乔惟面前经过时,女琴师歪着头,双目怒睁,诡异又可怖,给人一种错觉。
乔惟总觉得,她在看她。
宴会自然要换个场地进行,大多数人已无心用膳,不过是因为席面特殊不敢告辞。
祁华率先下座,阔步走到乔惟身前的屏风外时,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
“周爱卿。”
周世臣正与江裴站在一起,突然被点到名字,忙道:“臣在。”
隔着屏风,乔惟看不清祁华究竟看向何处,只听那声音比方才添上一丝沙哑,气息略显不稳:
“做事记得收拾干净,别被阿娆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