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染宁搞不清,但段亭舒这么说就应该有那么一回事。
于是等睡午觉起来,染宁就跑到傀儡那边。
丁鸿方正带着他们挖地除草,一群人兢兢业业埋头苦干。
没人发现染宁的到来,因此她站在旁边观察一阵子,傀儡那种毫不懈怠的模样真是令人感动。
她鼓了几下掌,众人才抬头看过来。
“你怎么来了?”丁鸿方发现是她,就有点疑惑。
“干活干得挺好,”染宁先夸了一句,“不过他们能做的不止这些。”
“还能干什么?”
“他们能说话,那就不止会背书。”
丁鸿方转头看向傀儡,在他看来那就是些榆木脑袋。
“能背书已经很厉害了。”他说得很满意。
染宁却指出:“他们没瞎也没哑,那就还能说说他们看到了什么。”
“你要打听情况?”丁鸿方很不可思议。
“难道你清楚现在什么情况?”染宁的话里有一丝嘲讽。
“你问得不好,他们不会理你。”
“我先想一下不就行了。”
丁鸿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说:“他们要干活。”
“我也可以干活。”
染宁拿过丁鸿方手里的锄头,开始锄地。
傀儡看到有人带头,又跟着干起活来。
染宁一时没想好说什么,因此只是一味干活,可挖地除草她并不在行,速度很慢,又接连出问题。磨蹭半天,最后有傀儡过去把她那一路全都挖了个遍,又有傀儡过去把那些问题都解决。
虽然都是小事,但傀儡主动帮忙相当罕见。
染宁不禁感叹:“你们好利索,我甘拜下风。”
傀儡没有理她,不过干活愈发卖力,似乎对夸奖挺受用。
——这勤勤恳恳的模样有点眼熟。
事情发展完全出乎意料,染宁站在那里看看前后干活的傀儡,发现他们虽然不出声,但都很认真。
就在她低头沉思时,丁鸿方过去拿走锄头,让她站一边去,然后就干起活来。
染宁看着已经开垦好的土地琢磨半天:“这里是不是还能种点菜?”
“种什么?”丁鸿方问。
染宁也不清楚具体能种什么,只能说个大概:“……葱蒜?”
“秋天不适合种葱蒜,还是白菜比较好。”
突然间,有个傀儡说出这句话。
染宁顿时目瞪口呆,丁鸿方也有些错愕。
毕竟这是傀儡第一次主动说话。
染宁看着土地,又问一句:“感觉还能种点什么?”
“萝卜。”傀儡答。
染宁指着傀儡,转头看向丁鸿方,然后发现对方呆呆立在那里。
这事太过匪夷所思,毕竟傀儡是听人指令、受人操控的东西。
——此时没人给出回答问题的指令。
没有人刻意问他们,没有人专门要他们回答。
可傀儡主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染宁感觉发现了什么深藏不漏的宝物。
“萝卜的浇水量是不是有点高?”她顺势又问出一个问题。
傀儡答得很迅速:“这一带左转,走半里地有条小溪。”
染宁看到丁鸿方点头如捣蒜,就知道这是真的。
“知道的有点多。”染宁跟丁鸿方小声说。
丁鸿方有种一不做,二不休的气势:“再问一下。”
然后他转头就问:“左转过了小溪,有没有去青石镇的路?”
——左转跟青石镇是反方向。
“出门得往右走。”一个傀儡说。
另一个傀儡补充:“右边有条小路比较近,不要走大道,直接从山坡上的小路过去。”
染宁和丁鸿方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接着问。
“现在路上危不危险?”染宁小心翼翼地问。
“只要没有突然出现的外人,再离谱也不危险。”
这话似乎牵涉甚广,染宁又问:“哪种外人危险?”
“男女老少都危险。”
丁鸿方和染宁对视一眼,然后开始叹气:“唉,现在什么危险的事都会发生。都说天有不测风云,可这一时晴一时雨一时又狂风,也太不可测了。”
“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染宁也叹息起来。
“上午出太阳,下午就倾盆暴雨,晚上雨水被什么东西带到房顶,早晨一推门就流下来。”
“风从东边吹来,绕了一圈,又从西边刮回去。”
“上个月有人被雨水追了一路,他走到哪里雨就下到哪里。”
几个傀儡说得有声有色,染宁刚想说话,结果就听到一句更离谱的。
“听说是几年前有一群神功大成的修道人士窥破天机,在一个雪夜想逆天改命,结果一败涂地还引发后续灾害。”
傀儡的这番话离谱也实在,因为染宁他们就是那群窥破天机的修道人士。
只是原以为是拯救苍生,结果是遭人暗算。
傀儡胡扯一堆,最后染宁发现自己就是始作俑者。
上次碰到这种天方夜谭,还是陆潮生说他也是幸存者。
染宁突然发现他跟这些傀儡有些相似。
“阴险小人……”丁鸿方愤愤不平,意思是有人趁机作乱。
染宁发现他有点咬牙切齿就赶紧转移话题:“也不止自然灾害越来越多,人也变得奇奇怪怪,昨天还情投意合,次日就恩断义绝。”
“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太多了。”
“之前还把你夸上天,转头就能要你的命。”
“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说话好听,那就要小心了……”
傀儡诸多感慨,似乎深有体会。
染宁发现这次他们发言最积极,于是赶紧趁热打铁:“锦衣玉食的病弱公子跑到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也许只是看起来病弱。”
“说不定他能从中获利。”
“这里就是他的存钱罐,谁也别想跑……”
说着说着,那些傀儡还讨论起来,越说越危险,越说越要命。
他们看起来感触颇深。
——这么说来,陆潮生是对灾难感触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