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要骂,巫随继续说:“至于能力消失……”
跟自己能力相关的,凌之辞竖起耳朵听。
话到关头,巫随停下逗小孩玩,反问:“你知道灵异生物怎么来的吗?”
凌之辞没好气:“不知道。”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
“魔者,人性极情集结之体。”
“鬼者,身死执念难消之人。”
“怪者,非人之死物有疑。”
凌之辞跟自己的经历对照,发现这话说得有理。
“大佬,你还没说我要担什么责任能力才不会消失。还有,我要怎么变强呀?”凌之辞语气软下来,抱零食饮料讨好巫随。
巫随笑:“这跟灵异生物的来历有关,拿傀娘举例吧。”
“好呀好呀!”凌之辞期待。
“红的,生前是一戎马半生的女将。清匪患、整精兵、守边疆、安民生。可最终……收其权、没其功、指其婚、毁其人。怨魂化厉鬼。”
“白的,是一女皇。兴水利、重科教、容别异、拓疆土,为民谋福。然而朝臣利用幼子,推其下悬崖。人没死,入魔了。”
凌之辞问:“这是邦盟成立前的事吧。跟威猛将军和明治皇帝差不多的功绩,但为什么没有听说过她们?”
“因为是‘女’将军和‘女’皇。历史虚构男性,抢占她们功劳,明明功在千秋,终究史书无名。”
“这不公平!”凌之辞愤恨。
“所以你知道她们沦鬼堕魔的执念是什么了吗?这是她们托付给你的责任。”
凌之辞此前从未觉得手中卡牌沉重至此。
“大佬,你说你是寂陌人,不会像灵异生物一样,想吃我喝我挖我器官吧?”凌之辞抬眼怯怯望巫随。
这眼神……装得真可怜啊。
巫随嘴角上扬:“那是弱小灵异生物的手段。为了生存,强抢无法驾驭的力量,只得残忍露骨。而我不是要抢夺,只是借用。”
凌之辞低头眼珠咕噜噜转:“大佬,我的气息很有用吧,所有灵异生物都想要哦。给你独占不是不可以,但……你是不是要给我更多好处呢?毕竟掩盖气息这种事,我自己都可以做到。”
虽然不稳定……
巫随笑:“你还想要什么?”
“我还要变强,让灵异生物感受到我的气息都不敢对我下手。”
“有点贪心了,不过没问题,只是需要时间。”
凌之辞没想到巫随这么好说话,心中不安:他是不是骗我?
骗不骗的另说,凌之辞先要求:“图腾好吓人,大佬你给我消掉好不好?”
巫随拒绝:“这个不行。”
凌之辞目的没达到,不爽握拳。
“如果,图腾力量可以为你所用……”
凌之辞眼睛一亮。
巫随摸摸凌之辞脑袋:“乖。我还有事要忙。”
凌之辞甩甩脑袋,来了兴致:“什么事,我帮帮你?”
巫随:“华扬高级实验中学,频发命案,能确定有灵异生物作祟。”
“能给我新的烙印吗?”
“或许。”
“等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凌之辞蹦蹦跳跳。
巫随无事,打量房子。
这个房子很大,空旷无比,所有装潢童趣单纯,墙上涂画了温暖而明媚的色调;家具柔软舒顿,没有分明的棱角;毛绒玩偶群英荟萃,随处可见。
真是一个温馨的居所。
可是巫随注意到毛绒沙发罩上没有褶皱凌乱,柔软的长毛连朝向都是一致的;部分毛绒玩偶有标签没摘,但无一例外,它们都规规矩矩地或坐或趴;肉眼可见的所有生活用品按照大小齐齐排列……
一丝不苟与童真向来不睦,过度精美的布置导致这个温馨的房子不像是生活的居所,更像一场刻意的展览。
巫随脸色一沉。
他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凌之辞怀里抱包,贴在玻璃车窗上偷看巫随。
眼神阴阴的,话也不说,也不笑。凌之辞不敢跟这样的巫随交流,他后悔跟巫随呆在一起了,缩在后座上,恨不得跳车逃跑。
“怕什么?”巫随问,声音冷冷。
后视镜中,三白眼凌厉慑人,凌之辞被吓了一个激灵,手探进邮差包拿卡牌。
“你不用怕我。”
凌之辞越发惊慌。
一路提心吊胆,凌之辞最终压制不住困意,睡倒在车上。
一团水母垫于凌之辞身下,白檀香渐浓。
……
自由是什么感觉?
凌之辞心底有个声音发问。他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共情了某人,或者,不是人的生物。
他只能看到一方天地,如井底之蛙。
斗转星移,就这样看日月更迭,百次、千次、万次,他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了多少年月,只是越发艳羡:迁徙鸟群、觅食虫蚁,连光影间跃动的灰尘都夺目。
我要自由。那个声音一遍一遍地祷念。
终于,飘雪黄昏,哭泣阵阵,一种黏腻的温暖坠下,包裹住自己。
“安安,安安,舅舅来救你了。”他听到了一个急切的男声,“抓住绳子,舅舅拉你上来。”
梦中那人哭了,牙牙学语般:“舅舅,舅舅,救救我,我要自由。”
脚裸上麻痒将凌之辞从梦中拉回现实,巫随回头对凌之辞笑:“到了。”
凌之辞心头一震,两人同坐,他才正面看清巫随相貌。
不同于凌之辞的印象,巫随相貌并不狠厉刻薄,只是下三白眼自带冷漠嘲弄属性。
他五官端正,眉弓突出,山根处的转折钝而流畅,内眼角却锋锐,以一种势不可挡之势刺向高挺的鼻梁;唇部饱满圆润,唇角反而尖利。
男人长相好看邪气,脸上圆钝与尖锐奇迹般和谐,共同成就了一张鬼斧神工的脸。
那人明明一身上位者气质,浑身禁欲,此时却对自己笑,看得凌之辞心潮澎湃。
他有些燥,无暇思考梦中事。
“怎么呆了,下车吧。”巫随给凌之辞开车门,体贴温和。不像先前,光是存在就咄咄逼人。
双重人格?凌之辞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