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电气他全部欠了费，押金肯定退不了了。杨哥自己也没地去，只好将自己那堆东西暂时寄存在楼下小卖部，灰头土脸先离开了。

钟源给钟婶发了消息，之后的工作就交由她去处理。

两三点钟，正是最热的时候。钟源不想这么早回台球厅，他将钥匙放进口袋，靠在走廊的栏杆上，隔壁402的房门忽然响了一声，从里面推开。

钟源应声抬头看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纤长的腿，腿型笔直，完美的是画报里的模特，因为穿着短裤而一览无余，再往上，巴掌大小脸，尖下颌，一双眼尾微微向下的小鹿眼，漂亮到不像是真人，像电视机里出来的少女偶像。

钟源难得愣了一下。

这在钟源不长的人生中算是鲜有的意外。用钟小的话来说，钟源这人，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不一定代表是不高兴，同理笑着的时候也不一定代表是高兴，喜怒不形于色，永远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这样的失态太不寻常。

女孩见他看着自己，也不发憷，轻盈盈地笑起，眉眼弯弯的模样，人畜无害。

“你是钟源？”她问。

她的声音也好听。

女孩的长发湿漉漉搭在肩头，发梢的水珠落下来，滴滴答答，打湿了衣领，露出好看的锁骨，看样子是刚洗完澡，出来搭毛巾的。旧区2栋背阴，常年照不见光，住户们搭衣服，一般都会选择门前的走廊。一眼望过去，琳琅满目，还挺壮观。

钟源看着对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她：“你认识我？”

女孩笑了，一面将毛巾搭好，一面说：“这里有人不认识你吗？”

钟源没说话。

“我叫鹿淮。”女孩主动介绍道，“新搬来的。”

钟源瞥了眼旁边402的门牌号。

他有点印象。当初402来租房的是位老人，带着两个孙女，其中一个和他同校，叫什么不记得，钟小追过她，所以钟源也打过照面，怎么看也不像是眼前这个。

鹿淮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搭腔。她伸手去拿衣架，搭衣服的铁丝拉得有些高，她踮着脚尖也够不到，反而因为这样的动作T恤衣摆稍稍提起来，不经意露出纤细柔软的腰肢。

钟源移开视线，一抬手将衣架取了下来递给她。鹿淮接过，莞尔一笑。钟源看到她右脸脸颊有个小酒窝，很浅，不仔细看注意不到。

“谢谢。”她道。

“不用谢。”

正这时不知哪户两个小男孩打闹着跑出来，打断了他们的交谈。途径这里时，其中一个小胖墩眼疾手快抱住了钟源的腰躲在他身后，朝着钟源道：“钟源哥哥，涛子欺负我。”

钟源揪着小胖墩衣领将他提过来：“他怎么你了？”

“他抢我遥控器。”小胖墩忿忿不平。

叫涛子的男孩性格稍腼腆些，对着钟源时，有种难以理解的尊敬。他结结巴巴：“我，我没有。”说着就要揍胖墩。谁让他在钟源面前败坏自己形象。

钟源一手一个将两人分开，问他们：“作业写了没？”

两个小萝卜头齐齐沉默下来。

钟源对付这些小孩早有一套，他驾轻就熟从涛子手里的遥控器拿走，让他们回去写作业，等写完了再找他要。

小萝卜头们都不敢有意见，乖乖点了点头。

送走他们，钟源再回头看去，原先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午后的长廊，安静得只剩下夏蝉过分聒噪的鸣叫声。刚才的一切不真实到像一场梦。

鹿淮。

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钟源看了眼402的门牌，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