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元修实在没想到周小小会说这么一句。
骗局。
白元修清楚,萧青虽然平时总是有事没事地挤兑挑衅他,但萧青说的话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那站在暗处的人没有任何举动后才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真别扭。
白元修看看已经渐亮的天色,估计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了,只问面前那明显十分低落的少年:“小家伙,饿了吗?”
周小小唰地抬头,诚实地点点头:“饿。”
等坐到那早点铺子上时,白元修才知道这“饿”是什么意思。
白元修看看那摞得快比他高的空碗,忍不住对着还在往嘴里倒东西的少年道:“你这是饿了多久啊?”
周小小口齿不清地答了两个字,又朝白元修比了五个指头。
白元修没法儿了,只嘱咐对方别乱跑后,就赶去这午艾镇最东边儿的集市里,找到了那正在揉面的老翁。
他等着老翁现做了两个热乎乎的糖心烧饼,又闭上眼大概听了听四周的动静,钻进一条小巷后、趁着没人跃上了房顶。
白元修把那油纸包放在稍微平坦的屋脊上,又跳下去走向巷口,在将要朝那早点铺子走过去时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一闪而过。
等坐回那铺子的矮脚椅上时,白元修就听见一句“白大侠,你怎么这么开心”。
他看看吃得满嘴是油的周小小,笑得灿烂:“喂了只猫。”
周小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知道喂猫有什么好高兴的,但听到白元修这样说也只默默感叹一句白大侠真是心地善良!
周小小很能吃,等他们离开那铺子时,一直在疯狂擀面切肉的摊铺老板终于能休息了,直接像条半干的咸鱼似的瘫在了椅子上。
白元修拽着周小小直接进了一家刚刚开门的茶楼,要了个最靠里的隔间坐下了。
周小小这次也不用白元修提醒了,主动地说起了之前在树林里没说完的事。
当时周小小用朱雀堂主苏无思做诱饵,等抓到萧青的时候只想立刻送人去和他的师父作伴,可谁知,萧青看到他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周小小直到自己的那药的威力,于是也不怕萧青跑了,就准备看看这死到临头的人是在闹什么幺蛾子。
结果,萧青却对他说:“你可真蠢,被骗了这么多年。”
萧青告诉周小小,他的师父骗了他,他根本就不是那灭门案里的幸存者。
周小小当然不相信他,可萧青却又说,周小小和他师父一同生活了那么多年,但却连那处宅子的密道都不知道,傻得可怜。
周小小于是决定暂且留萧青一命,他要带萧青回鞍央山。
他觉得萧青是在胡说八道,他在那宅子里生活了八年,连哪个角落里什么时候会冒出什么杂草来都一清二楚,怎么可能会没发现什么密道。
可当他真的看见那通往地下的漆黑洞口后,周小小彻底愣住了。
他下去看了,那下面是十几个坚不可摧的牢房,潮湿阴冷,那股寒意似乎现在都还残留在他的骨头里。
之后,他把萧青和那魔教的女子分别关了起来,以此为要挟让萧青把所谓的事实真相说出来,可萧青却全程闭口不言。
直到那天,周小小打扫师父生前的房间时心不在焉、不小心摔碎了只青瓷摆件。
青瓷摆件是个看不出模样的形状,以前周小小就觉得那东西长得奇怪,可他师父只是笑着摸摸他的头,说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
可那时在那一地的青瓷碎片里,周小小却看见了一截截白花花的、被细细打磨过的腿骨。
周小小冲进地牢,拿着那些骨头问萧青,而萧青只是拿那双似乎永远不会有什么波动的眼眸看着他。
“你看,你现在亲眼见到了还不敢相信,我就算说了再多对你而言有意义吗?”
萧青只告诉他了一句话:“你从来都不是翟家灭门案的幸存者,你那所谓的师父,只是把你当个玩意儿耍着玩,等你没用了,那些骨头就是你的下场。”
于是周小小跑了,他原本只是打算找之前的情报贩子问十六年前的事,可没想到回来的时候,那处在鞍央山深处的庭院已经被毁了。
萧青和那女子都不见了,周小小可却没了再去找萧青的心思。
他一路南下,四处打听,花光身上的所有钱才终于是得到了一个消息,是好几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