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百米外的狼犬正用极大的咬合力撕碎了她的无人机,金属碎屑破开狼犬的上颚,红黑色的血顺着厚实的皮毛滴落,低吼声就如同机车的引擎。
虽然在观测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李斯禾还是被这头狼犬的野性震慑住了。
她举起望远镜,嘴上满是猎物鲜血的狼犬正以狼王的身份独享那头羚羊,它的姿态高贵又傲慢,丝毫不受种族束缚,其他狼和它比起来体型瘦小,低眉顺眼伏在它身侧,等待主恩赐的残羹冷剩。
李斯禾伏在被太阳炙烤得如同烤炉的岩石上,狙击枪目镜里她的眼神锁定了瞄准器中央的狼犬。
“我要驯服它。”
拉美亚草原的猎猎狂风吹起她的马尾,少女眼神像燃起的山火。
李斯禾好胜心强,年少轻狂,竟然说要驯服这个身为造物者宠儿的塞伯利亚狼犬。
听到年少轻狂几个字,宋祈轻笑了一声:“我猜你驯服失败了。”
很快宋祈就发现自己惹怒了李斯禾。
“你情商好高啊.....”
今晚的夜风又让李斯禾想起了塞伯利亚狼犬的嚎叫,她将窗锁扣紧,轻飘飘地说:
“失败了,兵家常事,我是个有风度的输家。不过它也没有赢。”
李斯禾迅速调整了策略,她决定从猎物的猎物入手,她花了三十天,摸清了这只狼犬的各种喜好和习惯,紧接着,她不放过每一个机会痛击狼犬。她脑子里被一个念头占据。
战胜它,熬死它,驯服它。
这几个阶段组合起来只有一句话那么短,可每一步做起来都极其耗费体力和脑力,塞伯利亚狼是从不失手的凶兽,李斯禾决意要做那个驯服桀骜异类的猎手。
“它喜欢昼伏夜出,爱抓捕羚羊,比起团队作战,独自行动才是它的作风,半年时间里,我用无人机配合猎枪,在它的领地频繁扰乱它的狩猎行动。我把我的气味留在了她的必经之路,用猎枪赶跑它的猎物。”
这只是第一步,途径一头猛兽的领地是个危险系数很高的事,她要保证自己每次行动都能刚好和狼犬错开。
好在长期的观测后,她了解了这个还没有正式会面的对手,她沿途扔下自己的一些日用品,在岩石上留下汗液,为的是要让狼犬记住她的气味,同时还得注意不被对手尾随。
第二步,李斯禾每天熬通宵用无人机扰乱狼群秩序,她低估了狼犬的毅力,无人机换了几百个,狼犬的身体肉眼可见越来越瘦,由于缺少食物和睡眠,它看上去很疲惫,但怒吼声始终都中气十足。
草原酷热难耐,塞伯利亚狼犬早就暗中标记了李斯禾的行动路线,最后一次观测是在半年后,狼犬转移了第n个领地,这场拉锯战让双方都很疲倦。
李斯禾感觉自己的肌肉含量都下降了,狼犬也肉眼可见地瘦弱了许多。
当晚,塞伯利亚狼犬袭击了她所在的游猎车,它号召了狼群围堵在游猎车周围,狼犬的眼里,李斯禾呈绿色,它那双灰色的下三白眼虎视眈眈地盯着玻璃窗里的人。
李斯禾不敢开窗,她知道狼犬来报仇了。
开车的外国人把口香糖黏在玻璃上,枪口对准了狼犬的眼睛,它知道这个黑黢黢的管状物是什么,在草原上它看见过很多猎物惨死在这个东西之下,其他狼看见猎枪的一瞬间升起了退意。
它没有,它对着枪口呲牙,反骨耳高高竖起,它的尾巴没有一刻是夹起来的。
李斯禾用手堵住了枪口。
“不要这么做,它是我的对手。”
外国人看了看狼犬,塞了一颗口香糖,闷闷不乐地收起了枪。而狼犬仿佛知道李斯禾只是在和它玩一场游戏,并不是真的要它的命,它对着天空嚎叫了一声,紧接着带着狼群离开了游猎车。
一个很有风度的塞伯利亚狼犬,遇到了一个很有风度的猎人。
“结束了?”
“嗯。”李斯禾点头。
她语气平静地像是在念一串新闻播报台词:“它的消息传来是在一年后,新闻说一只名叫塔拉的塞伯利亚狼犬因年迈,被族群里的其他狼群起攻之,死状惨烈,有人说它对着天哀嚎了三声,这是我们约定的游戏信号。”
这个故事听来很悲壮,狼群在大多数情况下不会围攻自己的同类,这只塞伯利亚狼犬之所以被围攻,是因为它身为狼王率先打破了族群里的规矩,其他狼也依次效仿。
“一个异类,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另外一个族群接纳,也别想逃过应有的宿命。”
李斯禾垂下睫毛,宋祈看到她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情绪,很快又被玩世不恭笑容代替:“前段时间我遇到了一个猎物,她很像这只狼犬,让我想起了在拉美亚洲的经历,你说,她会不会和这只狼犬遇到同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