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祁霜把头埋进臂弯:“这是许阿姨的原话。除了哥哥,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的话。”
这件事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孤儿院彻底失去了评级资格,甚至许多原定的收养人也在这件事后放弃了被收养人。
理由是孤儿院疏忽对孩子的照顾,只把孩子当作盈利的工具,而缺少人文关怀,竟然让一个患病的小女孩上台表演。
上层本就因为这件事对贺祁霜产生了意见,许阿姨也没有逃过惩罚,被扣除了一整年的工资后,孤儿院单方面解除了与许阿姨接下来的劳动合同。
再加上贺祁霜死不承认自己在撒谎,所以那段时间,每个人见到她都不愿意给好脸色。
“撒谎精”三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脑门上,但凡她走到哪里,就和触发了机关一样,周围五米都不会出现一个小朋友。
于是她一个人吃饭,睡觉,看书,学习,其余时间只有哥哥陪在她身边。
之后每一年的儿童节舞台,再也不会有贺祁霜的出现,她从一开始期待能再次站上舞台中心,到之后的失落,只敢在后台的电视上看实时直播。
最后她完全平静了下来。
贺祁霜就是在孤独的环绕中长大,好在还有贺祁正这个年长的哥哥保护她,即使其他小朋友想排挤她,也只是嘲笑几句,没有人敢当面欺负。
宋祈看不出贺祁霜有没有撒谎,她在讲述这一切时没有任何微表情表明她有撒谎的嫌疑。会不会是精神出现了问题?这件事对一个仅有五岁的小女孩而言打击太大。
贺祁霜为了把事情合理化,本能的构建出了一个虚假的事实,就好像她构建了一个剧本杀一样。
“为了平息舆论,孤儿院决定带我治疗,当我听说孤儿院会带我治疗时,我很开心,跟着叔叔阿姨们跑了很多定点医院,见到了外面的世界,也见了很多人。”
“但所有医生都说没见过我这种病,就连很多资历很老,拥有几十年临床经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最后一个见到我的医生怀疑我的病是一种还没有被发现的基因病,如果能找到我的父母,他们可以组建一个团队提取我父母和我的基因进行研究,成功的话就会给我免费治疗。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那么高兴了。”
“我和哥哥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成为了孤儿,孤儿院在搬迁前有关于我父母的档案,可是很不幸,档案在搬迁过程里丢失了。”
“我开始不去期待会有人能治好我的病,照顾我的许阿姨很喜欢我,她没有孩子,一直想要一个女儿,所以她对我很好。”
“可是我一旦开始发病,许阿姨也会退避三舍,只有哥哥愿意靠近我,每次我清醒过来,都能从许阿姨的眼里看到恐惧。”
一次犯病后,贺祁霜先是看见自己满手的鲜血,衣服上地板上也到处都是。
角落里几名和她同样年龄的小女孩害怕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贺祁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下意识的去靠近她们。
刚走近一步,贺祁霜眼睛一痛,她顿住,打在自己眼睛上的削笔刀滚落在脚边。扔出削笔刀的女孩用充满恐惧和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一边啜泣一边呵斥让贺祁霜离她们远点。
这时,身后出现了一阵脚步声,那群女孩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一窝蜂散开,哭着闹着从贺祁霜身旁挤过去。
来人是许阿姨,贺祁霜无措的伸手走向许阿姨求抱,平日里会第一时间抱住她的许阿姨趔趄着往后退,像老母鸡护仔一样护住躲在身后的女孩们。
这是一种表达抗拒的肢体语言,许阿姨瞳孔遽然放大,似乎害怕贺祁霜的靠近。
一个身影拨开人群进入了房间,走到她面前时停了下来,贺祁正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擦干她眼睛旁边的血迹后,把她轻轻拢在怀里。
贺祁霜说道:
“我从生下来那刻起,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滋味,我关于母亲的全部情感都给了许阿姨。可是妈妈的爱到底是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她眼睛里写满了疑虑,这个问题宋祈回答不上来,她和贺祁霜的身世很相似,不同点是她身边没有出现一个像许阿姨这种能够代替母亲角色,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贺祁霜似乎也并不期待能从宋祈嘴里听到什么,她皱眉,视线移向远方好似在回忆什么。
“许阿姨,她说她爱我,一个被我当作母亲的人,照顾了我近十年的人,后来又说我是个怪物。”
“最后一次犯病后,我没有见到过许阿姨,孤儿院的人说她提前离职了,并且以后都不会再从事和孤儿有关的任何行业。之后哥哥代替了许阿姨的职责,向孤儿院申请和我同吃同住,照顾我的日常起居。他经常在半夜带我翻过没有人看管的墙,一走就是半个月,去到其他区的大医院,当时我们以为,我的病治不好是因为医生技术太差,保护区的医生有那么多,总会有一个好医生能治好我的病。”
“我们的愿望落空了,被孤儿院抓回来后,哥哥决定报考医科大学,从此走上了医学这条路。”
“好医生”三个字让宋祈顿时恍然大悟。
剧本里提到的关于贺祁正的感染场:
“我是一个好医生,手术刀不一定能治病,还能夺走你看到希望的眼睛,但无论何时务必相信,悬壶济世是我的理想,我是一个好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