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安看着许衍之离开的方向,问郭延:“宫里派的谁来传信儿的?”
郭延回道:“是苏文海。”
沈淮安这才放心:“那是月白的人。”
皇帝能让苏文海来传信儿,说明许衍之还安全的。
沈淮安站在院中,仰头看了看夜空,突然吩咐道:“郭延,让左聿去请孙大夫来。”
郭延和左聿,对沈淮安的命令,向来是言听计从。
郭延只应了一声:“是。”
便下去办事了。
许衍之来到前院,见来的是个面生的小太监,便跟他客套了两句,带着韩方一起出了平西王府。
许衍之和小太监走在前面,韩方牵着马比他们稍后几步。
小太监叫苏文海,他抵着头走在许衍之身后半步的位置,低声道:“指挥使,干爹让我转告您,一切已安排妥当。”
“嗯。”许衍之抬着头向前走着,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道:“让他多盯着点皇后。”
苏文海没做声,只低着头退到了旁边。
许衍之到达御书房的时候,雍庆帝正倚在偏殿的暖榻上假寐。
大内总管苏洪正候在门口,两人交换了一眼,苏洪轻声道:“许指挥使,皇上为了扶桑和西越奸细的事情,操劳了一天了,现下正在休息。您稍等一下,我进去禀报一声。”
“好,有劳苏公公了。”
苏洪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瞧见雍庆帝没有要醒的意思,便默默往后退了回去。
他刚退至门口,就听见雍庆帝开口:“可是许衍之来了?让他进来吧。”
苏芒应了一声:“是。”
许衍之走进殿内的时候,雍庆帝已经坐在的御案后面。
他刚要下跪行礼,就见雍庆帝摆摆手:“行了,免礼。”
说着,雍庆帝便将一本奏折扔在御案上:“你看看。”
许衍之走过去,拿起折子,果然是纪老将军呈上来的那道奏折。
虽然已经知道奏折的内容,许衍之还是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雍庆帝开口道:“这些宵小之辈,背信弃义,西越递交降书根本就是居心不.良,与扶桑暗度陈仓,想侵犯我大乾。看来平西王给他们的教训还不够。”
许衍之收起奏折,承回御案之上。
他知道,此时定是不能为平西王说话的,他一开口,必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许衍之沉默地立于一旁,他向来话少,雍庆帝也没察觉出什么。
只听雍庆帝道:“朕命你明日启程,去江浙一道帮助纪怀恩查明此案,将扶桑与西越勾结的细作与暗桩全部给朕揪出来,一网打尽。”
许衍之领命:“是。”
雍庆帝没说让他退下,许衍之就知道他还有话说。
果然,雍正帝话锋一转,道:“沈淮安那边怎么样?听说他今日亲自去北镇抚司接你回的平西王府?”
许衍之回道:“回皇上,是。他对臣是极其信任的。”
雍庆帝闻言,点点头:“他信任你是好事,你告诉他,等平西王全胜了西越,朕就让他们一家团聚。”
“是。”
许衍之走出皇宫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马上就要去江浙道了,本来想直接去北镇抚司收拾一下,但想到出门前沈淮安说的多晚都等他,便脚步一转:“去平西王府吧。”
“哎。”
韩方应了声,便牵了踏雪过来。
许衍之回到平西王府的时候便看见沈淮安正坐在门口。
他下了马,快步走了过去:“怎的在这里坐着?不冷吗?”
许衍之将沈淮安扶了起来,谁知,沈淮安身子还没站直,便直直向他身上倒来。
许衍之扶住他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手怎的这么凉?”
他又将自己的手背贴上的沈淮安的额头,烫得吓人:“你发热了!”
“郭延,左聿。”
沈淮安以前装病也从来没有这副模样过,许衍之心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
心疼沈淮安坐在这里等了大半宿染上了风寒,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回来。
郭延和左聿跑了出来,几人一起将沈淮安扶进了屋里。
昨晚半夜被请来的神医孙隼还没走,一大早又被请过来给沈淮安看病。
孙隼五十有三,因为崇拜名医扁鹊,便给自己去了个“隼”的名字。
孙隼给沈淮安把脉了小半个时辰,就连一向耐力极佳的许衍之等得都快急眼了,他才慢悠悠的收回手,道:“世子这一病,伤了根基,需要卧床静养,不宜被人打扰。”
“……”
许衍之开始怀疑老大夫的医术了:“世子应是感染风寒引起的发热,您不需要给他开剂药吗?”
孙隼似乎才想起有开药方这个环节,恍然大悟道:“哦,对,老夫这就去写药方。”
许衍之:“……”
怎么感觉这是个假的孙大夫?
此时,床上的沈淮安睁开了眼睛。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喊了一声:“月白……”
许衍之忙走过去,抓住了他的手:“我在这。”
“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了你半宿了。”沈淮安说话时,嗓音哑哑的,黑眸上海蒙着一层水雾,好不可怜。
许衍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骂他:“你傻啊,大半夜不睡觉在门口等我,还把自己折腾病了。”
沈淮安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心疼我啊?”
许衍之气他:“我才不心疼你这个傻子呢。”
说着,他便起身,去桌边给沈淮安倒了一杯水过来。
“你先喝点水,孙大夫去开药方了,郭延他们一会儿煎好药就会端过来了。”
沈淮安一边喝水,一边偷偷观察许衍之的神色。
月白是真的在担心他,眼角都心疼红了。
他心中有些自责,要不要将真相告诉他?
算了,还是到时候给他个惊喜吧。
沈淮安垂下眸子默了默,将水杯还给许衍之,问他:“皇帝找你去作甚?”
许衍之坐在床边,帮他掖了掖被角:“他让我去江浙道查案,今日就出发。”
沈淮安爽快道:“好,我等你回来。”
许衍之亲自看着沈淮安喝下孙隼开的退热药,等沈淮安身上的高热退下去了,趁着沈淮安睡着,他才离开。
许衍之站在京都的城门之外,回头看向城门口,感慨万分。
半年多以前,他不辞而别的时候,都没有像现下这么不舍。
此次出门,他只带了韩方一人。
二人先是骑马赶至海城的 ,再乘船直达江浙道。
只是他们上船之后,却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拦下:“公子,今晚可否共饮一杯?”
许衍之心情烦闷,无心与不相干的人纠缠,给了韩方一个眼神,转身就要走。
可那女子极为大胆,抬手便拉住了他的手腕:“公子别走嘛!”
腕上熟悉的触感让沈淮安睁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女子,这才注意到,女子的身材极为高挑,甚至比他还要高半个头。
女子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又黑又亮,与他时常想念的那双一样。
“你……”
许衍之看着女子摘下面纱,同时耳边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许公子,今晚能否共饮一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