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钱舒羽之前是气性上头到整个人都懵圈了,不是明知不可为还为的蓄意失礼,而是真迟钝地没发现路砺换了车。
是这样。
钱舒羽才会在回了房间以后,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路砺后面对李炎说的话,底色都是出于对她的不珍惜,完全拒绝路砺的靠近。
一整晚。
钱舒羽也真是说到做到的,不仅怒改了她先前的迫切,有条不紊地赶完了她白天翘班期间欠下的工作,还和Saint Laurent的设计师通了几分钟电话,大方地给尹韵莱整理了一篇独家稿,算作尹韵莱上次帮她解围的感谢。
尹韵莱可比路砺会来事儿的多。
她完全清楚她上次有意听来的那些事儿,要换个性格的总裁夫人能直接给她料理了,所以她一收到钱舒羽的消息,便立刻五体投地给钱舒羽吹了一通彩虹屁。
功力好到把钱舒羽心里的郁郁都给吹走了大半。
元阮也是在这个时候,给钱舒羽带来了更振奋她心的一个好消息,表示她已经搞定了刘想,叫钱舒羽这里先提前准备合同给她过目,等她看了没有问题再说让刘想签字的事情。
这事本是好事一件的。
——如果钱舒羽没有突然觉得她低估了刘想的话。
就为了刘想的事情。
有路怒症的元大小姐堵在下班回家的路上,也能耐着性子同钱舒羽翻来覆去的事无巨细,噼里啪啦就没停过的,给钱舒羽提了半小时的要求。
完完全全地表明了,比起钱舒羽,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刘想。
多年的姐妹情谊,就这样输给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
钱舒羽生气了。
还是十分生气的,开始刻薄地笑话元阮,说元阮对刘想,比刘想她妈操的心还多,问元阮到底是在谈恋爱还是认了个干儿子。
……
老话讲。
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刻。
名正言顺的元阮不仅不介意钱舒羽的挖苦,还很是坦荡地骄傲起来了,拽道:“你懂什么,你姐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拿到这个操心的资格,不好好使使你怎么知道我苦尽甘来了啊。”
“……”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元阮这自豪到无以复加的语气威力巨大。
除了瞬间就给钱舒羽整无语住地接不上话,还叫钱舒羽陡然想起了她还没有苦尽甘来这件事,心痒痒地给元阮提了一嘴,文庭晚早年间曾是漾北社区医院的心理医生这事儿。
谁知元阮耳清目明,一点儿不上钩,“住漾北的是你,不是我,你姐姐我住南汀的。”
暗钩不行。
钱舒羽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明言,让元阮去帮她打听一下,看能不能落实文庭晚和路正均认识的确切时间,到底是在钟淇淇去世之前,还是之后。
结果——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钱舒羽即刻就尝到了元阮那一点不逊色她的刻薄本事。
而且元阮甩回来的回旋镖,才是真的无敌有准头的,正中了钱舒羽的脑门儿中心。
“我说小钱钱,你查你老公旧情人找我就算了,查你老公后妈也找我,怎么的,你这段时间跟你老公都是盖着棉被纯聊天的柏拉图吗?聊再多都算成是蚊子过耳即逝的嗡嗡声,没打着一点儿感情基础啊?”
平心而论,元阮说这话绝对没有要让钱舒羽伤心的意思。
她说这话,也是因为真的知道钱舒羽和路砺现在多少都有些感情基础,才故意地跟钱舒羽说反话刺激她,要她自己去管路砺要答案。
本来的事嘛。
——以路砺现在的本事,别说是查他们家二十多年前的事,他就是查他们家一百年前的事,他也有的是办法和手段,哪用得着她一个外人去费劲打听?
但钱舒羽这么一沉默,元阮就又有些没底了,再开口找补。
“我是觉得,文阿姨她除了是路砺的后妈,也是路硃的亲妈,你好好想想,如果我查出来文阿姨真的是在路砺妈妈去世之前就认识了路砺他爸,那我俩以后还要怎么跟路硃相处呢?”
“是,我们都可以对路硃说,‘你妈的事情和你无关,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亲亲姐妹’,但是,你觉得路硃能真的把这个话听进去,然后一点都不介怀吗?”
“……”
元阮的找补有用。
成功引离了钱舒羽先前那一脑门的剃头热。
只是。
钱舒羽在明白了她关心的这件事,唯有从路砺的身上下手以后,便生出了一种有心无力的认命感,更沉默了。
……
怎么说呢。
就像元阮所说的那样。
钱舒羽是相信自己,也相信现在的路砺,或多或少对她都是有一些些感情的。
就是经过上一次。
钱舒羽只是想劝路砺跟她一起进路家给两位长辈打个招呼,路砺就翻脸不认人地把她一个人丢在路家之后,她在涉及到路家人的事情上,就变得有些唯恐避之不及。
是这个原因,她才会很沉得住气的,一直忍着没有过问路砺突然给路硃调职的真正缘由。
因为她不敢。
不敢面对她过问以后,路砺会做出的反应。
尤其是不敢再面对一次,路砺拒她于千里之外时,向她投过来的那种,冰冷又轻蔑的眼神。
路砺那样的眼神会让她觉得陌生。
还会让她想起,她和路砺在鹃城医院再遇的时候,她的满腔热情与欣喜都被路砺平淡又敷衍的习以为常式回应,给打击了个粉碎时的感受。
……
暗沉往事想得钱舒羽心郁郁。
回神后。
钱舒羽也是免不得心烦的不想再工作,转出了书房。
出门之前。
钱舒羽心里想着在外面会遇见路砺,先给自己找了一个口渴要喝水的台阶下了,还煞有介事地一人分饰两角地认真练了几遍对话。
……
谁成想。
真出去以后,钱舒羽把整个套房都走遍了,却连路砺的一根头发丝也没看见。
钱舒羽气死了,对着空气狠狠舞了两下龙爪拳。
路砺也是在这时拎了一个小羊皮口袋进屋,因诧异而扬了点眉梢,关心钱舒羽:“怎么了?”
钱舒羽本来是想发火的。
但一看见路砺手里那个logo是用金银丝线绣成的袋子,她就高兴地什么都忘了,十足兴奋地肯定了路砺的钞能力,“我的新裙子这就好了???”
闻言,路砺遗憾摇头,从袋子里拿出了钱舒羽面目全非的旧裙子和她之前装宝石的盒子,“这是旧裙子,被拽坏了,新裙子等明天再看能不能提前到圣诞节,不让你等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