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苏时倾以为避不过的时候,副官谢岚此时闯入。
“报——京都急讯。”
谢岚素来稳重,此时面色却十分焦急,眼神似乎在央请容错快撇下其他琐事。
容错探温的手被打断,便自然地中途停落下来。
“急讯何事?”
谢岚可以先行阅览密报以外的信件,这是容错恩施的特权。
而在场没有外人,包括苏时倾在内,都是容错值得托付的亲信。
于是谢岚拣出重要的讯息,精练地陈明:“京都章王府策反了不少朝臣,他们在大殿上威逼君主,要求更换重要省部的负责官员。”
“哥哥不在京都,章王府瞅准了君主无助力,才如此肆无忌惮。”
对峙的天平,有了倾斜的迹象,不知道和武林大会后发生的凶案又有几分关连?
容错在思考。
谢岚按捺不住,再禀道:“听闻礼部刑部工部已有倒戈意向,我们再不回京都,恐怕要变天了。”
变故接连转化,时间等不及慢慢琢磨。
“容大哥,您先率凤军支队回京都,稳住朝中时局要紧。”能与章王府抗衡的力量,除了凤军再无其他,实在无奈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接受。
“快走吧哥哥,别耽搁。我和时倾也承挨不起耽军的罪责哦!”容情满口催促,只因信任那常胜将军,所以尚不见丝毫苦与忧。
容错被说动,少顷便站起身来,提枪准备出发。到了门口,还是眷念着身后的人:“时倾,拜托你了,帮我好好照顾照顾容情。”
“自然。”苏时倾颔首,郑重应下。
“欸?怎么不是拜托我照顾时倾呢?”容情不服,可惜瘫得懒散,一鼓作气却没坐起来。
容错嫌弃地瞥她一眼,知道容情没大碍了、能开玩笑,才终于放心:“你们调整完毕之后,可以前去旦东城堕仙楼腹地探查一番。和我这边兵分两路,想来可以更有效率地查探清楚幕后阴谋。”
“好!”苏时倾容情异口同声,都愿意为容错分担困难。
一伙人就这么商定了:“等京都稳定下来,我便会带着凤军支队赶上你们,到时候在旦东城会合。”
“真不需要我和你一块儿回京呀?”容情想着要去旦东城,却也想回京都看看。两头都想顾及。
容错已经迈出门去了,步子走得快,已经拐不见了身形,哄劝的声音倒还在府衙小院里:“江湖与家国都是百姓的栖居所,哪里需要左右犹疑呢?我守好内门,你们护好外围——等河清海晏时,再聚首吃那珍馐、饮那美酒!”
走了一两个人,就好像屋内少了一团暖意。
此间唯剩苏时倾和容情。
苏时倾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可看上去不是因为容错的离开导致的。
容情看不明白,遂问:“你在担心什么?”
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见到火,就如此害怕吗?”
竟然是在担心她。
容情黯黯,已经在竭力振奋:“是,我怕火,很怕它的熊势,将我心里重视的人掩杀、将我心里深刻的回忆吞噬……不过——你现在安然无恙,我就不害怕了!”
丢掉腰后的棉枕,容情利落站起来,想表现得健康有力量。
苏时倾忽略外在的虚饰,直刺入容情的内心,想要听真话:“是因为苏一野的死,给你造成阴影了吗?”
开朗怎么卡壳了呢?回忆怎么又开始酸涩?
“你、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再把你当作苏一野了。”会错意。
苏时倾揪着容情的软弱不放:“如果苏一野活着,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几乎是骤然的事,容情抬眸的眼晶晶闪闪,满含期待。只是也很快,她又冷静克制下来。最后,所有的情绪全都被沉沉的失落埋没。
“他已经死了。”
“我花了好久,劝自己认清事实。”
“你就不要再刺激我,给这些虚妄的期冀令我妄想了。”
苏时倾欲言又止,他拿捏不准。
苏一野这是死了不好?再活也不好了么?
他该做些什么,容情才会彻底好起来?
话题太沉重了,容情不想自己的伤怀影响苏时倾的心情,主动换了别的话题:“好像自打你来抱璞守剑宗之后,就站在章王府的对立面。支援凤军,可是一辈子不能更改的咯!”
“苏氏和章王府,本来就是血仇。”
“……”容情别过脸去吐舌。怎么把奴役的前怨忘了?
重新板过正面,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
苏时倾不在意,摇头笑道:“我对天下事并不很上心,只能小气地守护一个你……嗯,守护一双容氏兄妹而已。”
容情笑骂他没格局:“那可不行。即使有怨、即使不关心,这里也是生长的宿地,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可割舍不掉。”
苏时倾听得很认真,尝试将容情说的字字句句都刻进心里去。
“海纳前尘、饱含期许,洪流中随波翻涌的我们才能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