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即抢回水果,狠下心来走开,字字铿锵地朝后头撂话:“我不会害你的心上人,行了吧!我若是想害她,就不必要暗度陈仓,把她从求婚场上救下来——要知道你这么不分是非、随意误会人,我还不如当时冷心,不救了!”
执音带着容情出逃,才是昨日的事。苏时倾怎么能够忘得那么快呢?
苏时倾在执音反讽之后,回忆起来了当时,后怕之余,也觉得自己过分。声腔终于软了些,没再咄咄逼人:“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怀疑,只是不安?
内心无情谊,怎么措辞都狠厉。
“她一直在碎乐坊里吗?”干脆不解释了,但开口又是执音不乐意听的人和事。
合着示好,到头尽枉费。
执音能怎么办呢?唯有顺着苏时倾的心意,一一回答:“是。我一直陪着她。”
也想学苏时倾别恋,可脚下的步子总不听使唤地仍为他停。
苏时倾问得还是容情:“她好吗?”
呵!“有我陪着,她总不会太糟。”
至少执音觉得,自己比容情郁堵多了。
苏时倾懂女儿家的小心思,却实在给不了旁人多情,冒昧得像是刻意:“你陪着她,没……没胡乱说些什么吧?”
执音彻底跳脚、再不淡定,纵穿园林就要跑到容情跟前去。
从开始的开始,就不该错许芳心。
苏时倾是真的怕,在后面跟得紧:“你跟她说什么了?我警告过你的,对着容错容情不能造事、不能生非,否则……”
“否则什么?”执音乍停再次贴近苏时倾,这次是质问,“你是我什么人呐?逼我不能这儿、不能那儿的?”
苏时倾也着急,声量应和着执音的质问拉高:“你救了她的场,我很谢谢你。但我希望你能离她远一点。”
执音不明白,不明白自己真有那么危险么?
还是苏时倾太执拗,把自己归类为了那么不值得信任的人?
心血上涌,令鼻腔酸涩,执音委屈得无处申诉。
身为坊主,骄傲的心气收束执音不吵也不闹。她只学苏时倾刻薄说话,直戳他心窝子,要他也和自己一样难受:“你担心的是对的。我之所以救她,就是为了偷摸说些想倾诉的悄悄话。”
看苏时倾为另一个女人惶急——执音难过;
可眼前人明明心有所爱,却憋屈不表白,给自己妄想的希望——执音更难过。
难过却笑着,笑得乱编谎言:“我缠着她一晚上没睡觉,翻来覆去兴奋,和容情讲‘我喜欢你苏时倾,喜欢到不得了。想嫁,想娶。想要你的心,想要你的人’!”
什么乌七八糟的?
苏时倾偏生就信了:“你都瞎说些什么?你胡搅蛮缠!”
如执音的愿,苏时倾也难受了。只是为何她的心没反馈到安慰呢?
愤怒在冲撞,两厢争锋的对谈扰了近处习练的曲声。
曲声真成了破碎的淅沥残乐。
在檐廊下倚坐着的容情,朝动静的这边看过来。本以为是碎月分坊里的人起了纷争,却不曾料到还能见着熟人。忙招手示意,唤道:
“时倾?你怎么来了?”
“快过来,这檐廊底下凉快。”
“是故意来寻我的吗?抱歉,让你担心了。”
掺杂火药似的抬杠中断,苏时倾和执音双双走到容情这一边。
“我竟不知道,你们老早就认识了。”
其实不算早,苏时倾和执音认识是最近武林大会才发生的事。
容情的情绪怪怪的。
苏时倾想撇清:“不,我们不认识,只是对手。”
执音竭力争取:“是,我们早认识,是好朋友。”
相悖的言辞回应问话,三句两句交织成修罗交响。
容情有些低沉,或许低沉的溯因还要更早:“啊……是我漏掉没观赛的那场比试,你们不打不相识,对不对?真遗憾,我要是见证过就好了。”
苏时倾本性就是敏感的,面对容情的时候,更是过敏。
察觉出容情细腻的变化,知道她肯定怀揣着心事,于是想追问。
唇齿开离,又碍于执音在场。
执音很想留下,和苏时倾互曝深意地瞪视良久,争取此处能有一个自己的位置——
却最终,还是败给了他。
谁让执音萌生了爱意呢?不愿意对抗再使形象更糟糕。
“给给给!我走,行了吧!”把盛满水果的盘子通通塞给苏时倾,选择了离开。
对谁都生气,受伤的人只有她自己,兀自闷闷揪着花草泄愤:
苏时倾不是怀疑有毒嘛?
就让他替容情吃个够——
毒不死他?也撑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