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月光轻撩,温柔笑,谁家小孩儿难睡觉?”
“听曲子唱来,好入眠,护我心尖儿安然笑。”
苏一野听过这个歌谣。
曾经听容情提起过,这是容错为了哄她好梦,常常伴唱的。
卖货郎乌仔的音准并不很好,许是多多少少掺了失措。但好在嗓门洪亮,声传得足够远,军营里头肯定能听见。
位阶卑微的人开口唱歌谣也是错,果然惹得陈阿栋林大锤远远地叫嚷:“禁止喧哗!”
歌谣的节奏也紧跟着错了,但是乌仔很坚强地一遍又一遍地唱。
直到陈阿栋林大锤逼近到了身边,他才不得不停下来,接受审问。
林大锤疑心很重,问道:“唱的什么?”
乌仔紧张,手心直冒汗:“回大人们,我唱的童谣。”
确实是童谣,没有藏头、没有隐语,挑不出什么差错。
陈阿栋的贪心又起了,也不知问话的初衷为公,还是为私:“卖的什么?”
下意识将身后的担筐偏离那不怀好意的二人,乌仔嘿嘿打着圆场:“回大人们,卖的零嘴儿。”
陈阿栋林大锤上上下下瞅着他打量。
苏一野一直在眺望看着,却猜不出接下来可能的变故。
正是这紧张时分,容情乌仔终于等到了来自军营内的动静——容错的副官谢岚亲自从军营里头出来了,叫卖货郎走近些、要买货。
谢岚演得很好。
本来只是停留在军营的后门口处,对着乌仔宣召的。等得久了,不见乌仔上前来,才缓缓自然地漫步过来,走近陈阿栋林大锤的警戒圈。
乌仔看谢岚,像看着救星:“将军,您要买零嘴儿么?我卖的。我卖的!”
很是着急,想把容情交到安全的人身边。
却没那么容易。
陈阿栋见谢岚来了,更不想轻易放人:“停下。”
乌仔的笑意僵住,他已经尽力了,但控制不住腿软,不敢再动。
担子抗在肩头不惹眼地轻颤,不知道担筐内的容情是否也慌张?
容情藏得很好,暂时没被发现。
指的是陈阿栋林大锤没发现,并不包括副官谢岚。
谢岚肯定是受了容错的属意才来的。尔等潜藏的场面,若是容将军亲自出马,才是堂皇地暴露“此地无银”。
谢岚学了容错几分从容的气度,虽然及不上、但也足够了:“此处是凤军地界,章王府未免管得太宽?”
谈笑之间,伪装得似乎对担子内的情形毫不知情。
骗了所有人,都快把卖货郎本人也瞒骗了。
好一招“兵不厌诈”。
可平和的态度还是激惹了陈阿栋:“什么凤军地界?难道就不是皇家的土地了?我们身受章王指令,盘查的就是这儿的奸佞宵小。”
乌仔反应得快,连连否认道:“大人明察啊!我不是恶人,我就是一卖零嘴儿的。”
不等陈阿栋林大锤继续为难,谢岚接纳乌仔的恐慌:“我知道你行作端直,也知道你这两筐兜的是零嘴儿。容将军近来嘴馋,可爱吃——你随我进营地里来吧。”
说完这话之后,谢岚就打算转身。
陈阿栋脾气天生豪横,当然不乐意放乌仔离去。他开始强词夺理:“我不管你是卖零嘴、还是卖废品,不允许你再走动。”
乌仔很想跟谢岚走,但前路后路都被陈阿栋林大锤堵住,进退维谷,夹在中间实在为难。垂目偷偷看担筐上遮盖的黑纱,手心直冒汗。
即使没把握,但计划已然开始,容不得他中途退出。
谢岚是凤军中的副官将领,此前和乌仔未曾有过真的关系牵连。这层偶然相遇的关系,削减了不少怀疑。
两人对视一眼,无声地交谈,隐隐间建立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