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差不多高,可容错投视谷牧城的眼神却是压着的,似乎对方比自己矮一头:“输赢胜败都是常事,我想容情和苏时倾都会懂得。”
“情妹妹或许懂得、苏时倾可能明白,我好奇的是——您懂吗?”谷牧城故作迷惘,目光扫扫手上的金锻甲、封地契,“常胜将军此番博弈未能如愿,该郁闷了吧……”
容错未被激怒,胸怀坦然、不需要假装:“你怕是弄错了,我未参加武林大会,什么博弈也与我无关,我又何谈郁闷呢?”
一时辞令争锋,分不出高下。
谷牧城又推计谋:“放心,我会让您郁闷至极的。”
容错听得仔细,却难猜谷牧城的打算,不好作防;
苏时倾听得牙关不曾松过,满场子找章为的影踪,想求证谷牧城章为勾连,但也没有结果。
判官继续仪式的进程,呼唤容情上台领奖。
原来第二名、第三名也是有奖酬的,只是与魁首相比,奖酬微茫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容情没有嫌弃次位的名誉,听宣后缓缓上台。
她一步一步走进颁奖台中央,离谷牧城越来越近。
苏时倾的心悬提,预料到了“没好事”。
直瞅那谷牧城——
毫不客气地推开老实说词儿的判官,自作主张代替了容错,为容情颁奖!
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和打算,谷牧城为容情颁奖的时候,颁的却是他自己手上的既得之物。
“荣光名衔,转赠佳人。”
“衷言相诉,封赏作聘。”
“真心爱慕,殷殷盼复。”
赤果的告白,说得比诗文还好听;
私隐的内情,令旁看的知情人愤懑。
谷牧城真是好手段!好心机!
人群看客可顾不得容错苏时倾的想法,又一次陷入澎湃激动。
眼前一幕幕、耳边一声声,可不比话本还渲染人心?
敏锐察觉到了苏时倾的心潮异动,害怕他控制不住血流逆行,冼夏敛了神通。
不料惹得苏时倾生气了。
生气背后,是恳切的祈求:“别撤。再把神视神听借我一阵吧。”
即使痛苦,也不愿意做糊涂虫。
冼夏无奈,拗不过苏时倾,顺遂了少年要强的心意。
视距急拉,越过在日光下晃晃的金甲,他直把关切投注于所在乎的人身上。
容情看起来犹如是第一次被倾诉爱意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面对着如此厚礼的盛情,她难免不知所措。
之前对谷牧城的所有怨愤不满,也正被盛情所迷惘,渐渐化解消除。
她坠入了情爱的困惑里。
容错当然要出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亲妹妹稀里糊涂被拐了还不自知。
将军抓住谷牧城那只高举金甲地契的手,而后强行按低。双方僵持、互不相让,暗地里运劲较量。
容错来不及思虑,能怼一点是一点:“婚嫁大事,该经三书六聘。既然想要求娶我的亲妹妹,是不是应当和我这个做大哥的商议为先呢?”
商议不商议?说得太客气了。
容错是肯定不会答应容情这桩婚事的。
谷牧城没那么好劝退,他据理力争:“大梁朝革故鼎新,古俗早已淡化、新礼正被推崇,只要情妹妹答应,三书六聘我自会补上。容将军何苦拘泥呢?被旁人听了,还以为你不肯放嫁呢!”
不等容错再回应,抢着时机,谷牧城再问容情:
“你愿意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是求婚、还是逼婚?
容情的反应相比起昨日的,很不相同——竟没有十分反抗。
不免惹得容错着急、苏时倾心慌。
容错顾不上将军要固守的威仪姿态了,只想速速唤容情恢复理智。
连唤了好几声,可容情还直直看着谷牧城,像是陷进了迷惘中。
迷惘不是一件好事,它容易催使人们做出冲动的、错误的选择。
苏时倾隔得太远了,赶不到风波中心去;容错被形势紧逼,正准备动手打破形势的不利。
可正是此时,台下的看众踊上了台,声声嚷着“好日子好日子”,硬生生冲开了容错与判官,围绕着话题中心的容情谷牧城起哄不停。
容错想打死谷牧城的心都有,可将军却不能当着百姓们用强。
渐渐看不到自家妹妹如何反应的神态了,容错越往前跻,越被推搡得倒退。
苏时倾所占的望火楼高处,成了最后能看得清楚混乱的地方。
容情不怕谷牧城,但怕围观者咄咄不放过自己:“不……请不要这样。”
对着听不清晰、却又排山倒海的喧嚣人声,容情一个人,显得可怜无助。
本是受赏领奖的喜事,结果变成了躁动混杂的乱局。
苏时倾还带着伤呢——
替容错着急、为容情担忧,结果自己血行逆脉,气得吐出一大口腥血!
腥血喷溅于空,化作伤心雨。
谷牧城是存心的,不达目的不肯罢休。就趁着容情做不出反应的当下,抓过她本来抗拒的手,将金甲、地契全然塞过去。
谷牧城胜了,胜得彻彻底底,胜了比试、又胜了人。
“这‘聘礼’,你不接也得接。”
“我认定了,你容情今生,就得是我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