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封书信的递送,还另有渊源——容情全拜托了容错亲自奔送。
苏时倾失神。本以为易容更名会拉远他们之间的交集,却未曾料到,往事今朝的缘法早就缠缠纠结。不是一厢情愿退开,就随随便便泯灭了的。
心在“咚咚”跃跳。
“你怎么认识的容二小姐?”士兵乙一步步试探进苏时倾的防圈,旁敲侧击不为人知的隐秘,“如何得容二小姐青眼呢?教教我呗!”
苏时倾却答不上来。
士兵乙以为是苏时倾故意藏私,轻轻不屑:“切!不说就不说。苏师长原来还是个小气鬼……”
“小气鬼”三字刚刚音落,苏时倾猛地一按士兵乙的脊背!
动作迅猛,不给瞬息反应的时间。
“不过说了声‘你小气’,至于这么大脾气么?”士兵乙被折腾得略带不满,以为苏时倾是故意为难他。
士兵甲旁观情势,瞧得更清明,瑟瑟后怕对士兵乙说:“是苏师长……救了你的命呀。”
救命?好端端的,被救什么命。
心下狐疑,士兵乙这时才顺着苏时倾凝重的视线看不远处。不远处,是棵普普通通的大树,明明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苏时倾的眸目死死盯着,不曾偏移。
士兵乙又重看。
“那树干上!”士兵乙终于看清了端倪,正打算惊叫——
被苏时倾及时捂住了嘴。
树干本没有什么稀奇,稀奇的是直直入木三分的那根金属钉。金属钉反射幽幽寒光,嚣张地嘲笑着险些中招濒死的士兵乙。
士兵乙嘴巴被捂着,仍“唔唔”哀怨。
能不哀怨吗?险些就要他的命,送他去阎罗殿报道了。
“是有悍匪么?”士兵甲拔刀出鞘,张望。
苏时倾眼熟那凶钉,知道并不是有悍匪:“你们找一偏处,暂时躲躲。我去看看究竟。”
随后,不由士兵甲乙阻拦,拍拍尘土、起身,径直朝那间帐篷走去。
那间帐篷——章为的帐篷。
帐篷是简单的皮革搭建的,里头没办法燃灯。可就是那样黑灯瞎火的环境,章为还不安生。
苏时倾已经围着帐篷外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在某面皮革帐面的偏高处位置上,发现了一个破洞。
破洞呈圆孔状。
虽然已经猜出,这个洞十有八九就是章为利用新得宝物“亡命天涯弩”所破,但仔细观察后,发现了不容小觑的别样异常。
按理来说,为追求弩器钉矢轻盈、射程远,它们的直径向来都不会被打制得太粗,有个一指的粗细,已经算顶宽大的了。
可眼前这个洞,要比一指粗细还拓宽了几分,已经不是弩钉本身能够创出的大小。
苏时倾屏息靠近看,发现洞的边沿有乌黑的染剂,染剂发散刺鼻的未知辛味。
是毒!
章为大半夜地不睡觉,躲在昏暗的帐篷里,给“亡命天涯弩”淬毒!
苏时倾心头警铃大作,得把这个发现快些告诉容错,提前提防章为暗行歹事才是。
三步作两步,打算赶回自己的那栈帐篷。
弯身,却被醒转过来、撩帘而出的容错撞个正着。
容错眼睛懒懒开阖,疑惑地问苏时倾:“大半夜的不睡觉?”
方才的紧张劲儿,被容错懒散一问,乍消了不少。
苏时倾吐真言:“巡逻去了,我不安心。”
容错似乎没那么重视,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惺忪:“那苏师长——可有觉察到了盗匪或流寇的踪迹?”
苏时倾摇头,一脸凝重回复:“没有。”
“‘没有’不好么?”
“哪还需要盗匪流寇来侵袭?咱们队伍里,不就有个不安分的祸端贼子!”指的当然是章为。
容错意会,体恤宽慰眼前人:“知道你担忧,却料想不到你为此竟睡不着。不——怕!就算章为有什么作恶歹心,还有我呢!”
摸不透是真玩笑、还是暗筹谋,苏时倾干着急:“我就是怕你出事!”
“怕我出事?”或许是苏时倾表现得过分焦虑了,容错终于开始狐疑,沉吟反问:“你可是巡逻到了什么动静?”
苏时倾遂将所见所看尽数描述,描述时怕容错小瞧,还刻意夸大了几分。
不料,容错听了,反而不紧不慢地笑。
“情况紧要,容大哥怎么、还能笑得出呢?”苏时倾以为自己的话不被重视,有些泄气。
容错温声,还是不急:“我在笑——过往要是遇上危机,担心我的,不过有小情、有凤军;可如今遇上危机,担心我的,多了一个你。你说,我该不该开心?”
现下是煽情的时候吗?
苏时倾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错起身,接过苏时倾身侧,来到帐篷外,刻意用了蛮力强推,迫令让毫无睡意的苏时倾在帐篷中躺下。
再出声敦促的声音也变得凶凶的:“你且睡,好好睡!我就在旁边监督你,替小情监督你!在天亮之前,你必须得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苏时倾还停留在被强推倒的惊讶中,双目瞪得老大。
容错故意怒目挤眉,一副要生气的模样。
苏时倾只好闭眼。
闭了有一会儿,偷偷睁开一边目。
容错不在周围了,许是替代了苏时倾的班,亲自挑起了安保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