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之听见声响撞在脑中,每一个字都带着嗡鸣,她看见一只戴着玉镯的手朝自己伸来,整个人搐起,惊惶抬眼,望见林芸就在自己眼前。
林芸亦吓得定住,眨了眨眼,“之……之儿?”
“姐姐……”林汐之轻声唤道,目光落下,怔怔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林安儿,“二姐姐……”
林安儿原还紧张,松了口气,笑起来,对她点头。
她抬眼望向林禹赫,看他形容与先前判若两人,她不敢相信,一步步靠近,伸过手去,“爹……怎么回事?您这是……”
林禹赫点头又摇头,“爹老啦,没事,你好好的回来了,爹就安心了,也算有脸去见你阿娘了。”
林芸不乐意听,“爹,你说什么胡话!阿娘才不想见你,阿娘乐得清静!”
林禹赫看着林芸急燥的模样,笑道:“你啊,跟了你娘最久,最不像你娘。”
林安儿摸了摸肚子,“爹,你还有孙儿要抱呢,回头阿娘问你孙儿什么模样,你如何交待?”
林禹赫笑着摇头,道:“好~爹定要抱抱孙儿!”他说着又咳了几声,重餍递上水来。
林汐之将杯子接下,白瓷上透着温,她慢慢送到林禹赫嘴边,看他抬手自己扶着喝下,回头问道:“重餍,你说实话,楚逍去哪儿了?”
重餍道:“属下确实不知,主上带着鬼羯连夜离开,只叫我们留下,不曾告知去向。”
“他为何冒充三殿下?”林汐之将杯子递还给他,有些生气,“他怎就不能把话说清楚,这若摔沟里了看谁捞他?!是你们惯的毛病?”
“王妃……”重餍接过杯子,接不上话来。
老管事上前道:“王妃,如今誉王府里住着的便是三殿下,不知……不知他知不知晓尊主去向?”
林汐之缄默不语,心知定有关窍,吴悔与陆坚陪庄忆瑶静坐在外头,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庄忆瑶伤心中听得共了情,“他们为何要这么做?靖平侯一脉在朝中本无威胁呀。”
霖华回头低声道:“因为主上,陛下独宠主上,他们不想让主上即位,又不能杀他,便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吴悔问道:“为何不能……杀他?”
老管事退出来,听见他们交谈,“死一个妃子无碍,不得宠的皇子公主死了,也无碍,大启安宁便好。可若主上死了,陛下一定会不顾一切追究,到时候,鱼死网破,他们也讨不着好,他们一步步绕着,是要蚕食大启皇权。”
陆坚捂了耳朵,“听不见,我什么都听不见。”
吴悔将他一推,“看你那怂样儿。”
陆坚依旧捂紧耳朵,“我是怂,求你别拉上我。”
老管事使了个眼色,娇儿伸手拉了霖华,与莫白一同走出门去,赤羽将房内窗子都关了起来,“外面风凉,透过气便关上。”
门外踏入两个守卫,“姑娘放心,我们看着呢。”
赤羽随着老管事出门,庄忆瑶与吴悔、陆坚亦识趣退下。
林汐之不想让林禹赫操心其他琐事,捏了捏他已瘦薄的手心,“爹别操心,回头我再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您安心养好身子。”
“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林禹赫似对待孩子般轻抚她的头发。
林汐之点头微笑,想起柳随风那不情愿她记起事情的态度,微微皱了眉头。
她坐近林禹赫身边,挽起他的手,“二姐姐什么时候生呀?”
“你落水那次,我昏过去了,那时便已有三月多了,我这忙里忙外的,竟没发现月事已许久不来,如今已有六个多月了。”
“真好,姐夫,可紧张?”林汐之刻意笑得灿烂热烈,龇着牙。
沈均叹气道:“我只求你姐姐平安,你都不知道她遭了多少罪,这些日子才缓过来,你看她都成什么模样了。”
林芸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是奇了,我与那大忙人那事儿也没少,怎就没动静呢?”
林汐之想起自己还是完璧之身,脸红耳热,“姐姐莫烦恼,一会儿也让随风给你瞧瞧,也算安爹爹的心。”
林芸动作停住,严肃起来,“之儿,你与那医师不会有什么吧?”
“他……”林汐之想起鸾城郊外,柳随风对她说的话,心中有些酸楚,只道:“他很好。”
柳随风不顾药铺掌柜阻拦闯进刚开门的药铺,雪燕押下了要动武的伙计,两人一面道歉,一面搜刮,丢了银钱飞跑而回。
雪燕带柳随风入了后厨熬煮,柳随风想救林禹赫,可也看出了林禹赫身子已是虚透,一面扇着炉火,一面愁眉不展。
雪燕端了糕子递给他,“吃点儿,跑了一路,夜里也没歇,补补力气,等颜大人来找你,就吃不到好了。”
柳随风拿起一块,道:“多谢。”他放进嘴里,刚一咬,花香顺着咽喉漫入肺腑,又从鼻息呼出,“哇,这什么东西?”
“早樱做的,京城独一份儿。”雪燕傲气说道。
“怪不得这风月酒楼生意红火,别的是不是更好吃?”
“那是,样样独到,价格也独到。”
“什么价格?”
“你那一口,一两银。”
“什么?!”
雪燕又拿了一块儿,放进嘴里,点了点头。
“你拿回去,我吃不动这个。”柳随风玩笑中要把咬过的花糕还给她。
雪燕皱眉退开,门外传来了叫喊声,“走水啦!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