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嗷呜”一声就啃了下去,“呸呸呸,像石膏,一点味道都没有!”
姑云闲拿过那小半块糕点,塞进自己嘴里,说道:“别忘了你是个鬼。乖,以后给你烧纸钱。”
张念儿气恼,她跑到船尾,却看到泛着金光的云海。
她心想:“虽然做鬼吃不到好吃的,但我依然是最幸运的小鬼修。以后,我就是最幸运的大鬼修。”
光闪闪的云海,映在她幼稚的眼眸。
抛开张念儿一身奇怪的喜服打扮,此刻的她,看起来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姑云闲和姜春两个人,还在船篷里喝酒。
……天逐渐暗下来,两个酒鬼都有点喝多了。她们俩撤了案几,躺在船上,开始唠人生理想。
姜春:“云闲,你以后想干什么?”
姑云闲:“就在宗门里,陪着师尊,跟无月还有你,一起修行。”
姜春:“你以后要做掌门,我知道。那我以后就给你当长老,我觉得我很适合做炼器阁或者灵草谷的长老。”
姜春虽然是玄阵峰的内门弟子,但于阵法一道不太有天赋,反倒是在炼器和种植仙草上,颇有建树。
可惜她母亲千阵仙尊认为,这些只是小道,无法问道长生,比不上阵法或是剑道。
姑云闲醉醺醺举起手,“好!等我做了掌门,就让你做炼器阁的长老!”
姜春背过身,小声嘟囔,“我真希望……能像你一样厉害。”
她轻轻地说:“……这样,娘也许就高兴了。”
姑云闲没听见,她已经睡着了,轻微打起鼾。姜春听着姑云闲均匀的呼吸声,也跟着睡着了。
张念儿不用睡觉,可她还是挤到她俩中间,美滋滋闭上眼,跟着说道:“那我以后就想吃东西,吃不了东西,我就做个大鬼头”。
船外,天已黑了。
一弯弦月高悬,银星零零碎碎,洒满夜空,像洒下一把碎钻。
乌黑的小船载着女孩们的梦话,驶向远方。
两周后,再美的云海也看腻了。
姑云闲觉得自己的骨头,坐船都坐硬了。
姑云闲站在船头,拉开地图,阵法挡了一部分罡风,剩下的风吹乱她的头发。
姑云闲:“姜春,再行驶半天就到人间了。你想在仙界找个灵脉休整,还是直接去人间?”
姜春:“去人间,用聚灵阵调息。仙界哪个灵脉宝地没宗门?去了还得熟悉跟脚,往来交际太麻烦。”
姑云闲看了看地图,调整了下船头方向,说道:“行,那咱们下午去锦光镇,那里也算是比较繁华的人间城池。等休整好了,咱们御剑去青丘,从青丘去炎荒,避开混沌之雾。”
姜春:“都听你的。”
下午,乌灵船到了人间,周围的灵气逐渐变得稀薄。
姑云闲手动确定好方向,缓缓下降灵船。
姜春也钻出船篷,站上船头,皱眉问道:“云闲,你是不是开错了?”
四周放眼望去,土黄小路靠着山,光秃秃的树,没有田没有林没有村落。
姑云闲拉开地图,“应该是刚才调整方向,没用罗盘,稍微偏了点。我们先找人问路,看看这是哪?”
张念儿也钻出来,说道:“这比我们临兰镇还荒凉。”
两人一鬼下了船,姑云闲收好灵船,理好行李。
她们不知道哪边有人烟,姑云闲干脆剪了个小人,直接掐诀,寻人生息。
小纸人晃晃悠悠飘了起来,看来百里内有人烟。
她们俩怕御剑太快,还得来个回马枪,干脆就跟着小纸人,缩地成寸地走,张念儿化作黑雾,跟着她俩飘。
走了许久,前方传来咿咿呀呀的戏腔,还有悠扬的丝竹曲笛。
一听到有人,两人精神一振。张念儿也化作人形,跟着走上前去。
姑云闲和姜春两人和张念儿处久了,丝毫没意识到,一个小孩拉着青白脸,穿着喜服到处走,这个打扮有多么诡异。
黄昏雾霭蒙蒙,朝飞暮卷的云霞,晕染在破旧戏台上。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1)
戏台上,身着绣花粉衣的花旦,妆面精致,甩着斗篷袖,步步生莲。她身姿弱柳扶风,唱腔缠绵婉转,细腻悠长。慢悠悠水磨腔,万种风情缠。
可这风情却错付了。
戏台下条条木凳,码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却是空空荡荡。
空无一人,无人听戏。
台上的“杜丽娘”,远远看到张念儿,嗓音立时颤抖,又缓缓稳住。
“……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2)
张念儿一看花旦的反应,立马不高兴了。
她拢着手,冷笑一声,说道:
“给底下那么多鬼唱,都不害怕。给我唱,就怕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