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把迟夫人气走了，我真厉害。」宁清远看着迟夫人离去的背影，心想道。

迟夫人离开后，门没有马上关上，而是又进来一个身影。

“宁宁。”

是迟烨。

宁清远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又来做什么？”

迟烨在病床旁坐下，“宁宁，我想陪着你直到出院。”他又缓缓加了句，“可以吗？”

“你喜欢我？”宁清远问。

“嗯。”

迟烨只应了一声，并没有再多说下去。

宁清远知道，迟烨一向是这样的高傲。那时候，尽管心里有些猜测，他也不敢相信，李赫就是迟烨。

见到李赫的第一面，宁清远就感觉他很像迟烨。可往后相处，却发觉，他们完全不像。

迟烨不会对他那么温柔的，不会给他准备蜜饯，不会彻夜守着他，更不会陪一直陪在他身边。

迟烨总是和欺负他的人站在一起。

他讨厌迟烨。

「宁宁，你分明心悦于他。」心底有个不认同的声音冒出。

宁清远露出自嘲地笑，「对啊，我喜欢他。」

喜欢本就是一件会让人痛苦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你知道吗？」宁清远平静地说，「其实孙佑告诉我，我有病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迟烨也喜欢我就好了。」

“为什么？”

「如果迟烨喜欢我的话，我就不会喜欢他了，那样就不会疼了。」

“那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吗？”

闻言，宁清远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将心声说了出来。

迟烨专注地看着他，眼里是陌生的温柔。

“我不知道。”

“没关系，宁宁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喜欢宁宁就够了。”迟烨将手覆在宁清远的手上。

宁清远闭上眼睛，将手抽出来，“不要说这种哄人的话糊弄我。”

“不是糊弄。”

“迟烨，”宁清远睁开眼睛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就挺好的，我们互不打扰，离彼此的生活都远远的。”

“为什么？”

迟烨的手空空地搭在被子上，看着那单薄的身影，心里生出了熟悉的无力感。

他总是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宁清远走进雨里，却没有勇气递出一把伞。

“因为我讨厌你们迟家人，”宁清远自嘲一笑，“就当我是个白眼狼吧。”

“对不起。”迟烨低声说。

宁清远有些无奈，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迟烨。

迟烨何时这般……卑微、优柔寡断？

但一想到李赫就是迟烨，宁清远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迟烨。

也是，尽管他们有十几年同住一屋，交集几乎没有，他们的关系也就比陌生人好一点。

不熟悉是正常的……吧。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总是看着你受到伤害。”

宁清远笑笑：“又不是你害的。”

“宁宁，让我留下来吧。”迟烨恳切地说，“我只想陪着你，直到你出院，绝对不纠缠。”

宁清远喉结滚动，胸腔里泛起细密的疼痛。他多想像梦里那样，毫无顾忌地拥抱眼前这个人，但现实是——

“随你吧。”他最终只是转过身，背对着迟烨，淡淡地说出这三个字。

夜色渐深，病房里的挂钟指向十点，宁清远发现迟烨还在这里，正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杂志。

宁清远心里疑惑他怎么还不走，迟家的门禁向来严格，迟夫人从不允许迟烨在外过夜。他忽然意识到，迟烨口中的“陪”，竟是寸步不离的意思。

“你还不走？”宁清远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迟烨合上杂志，抬眼望向他：“不是说好了要陪你？”尾音上翘，竟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宁清远心头一跳，这不是迟烨平时说话的方式。那个在人前永远冷静自持的迟家大少爷，什么时候会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说话？

“我以为……”他顿了顿，“只是白天。”

迟烨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宁宁要赶我走？”

宁清远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刚想否认，就听见迟烨紧接着说：“你赶我也不走。”

宁清远看着迟烨，心里泛起一阵微妙的违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