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禁足东宫,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探视。”皇帝突然觉得累极了,“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朕。”
李赫回到东宫时,殿内静得可怕,案几上还摆着未收的茶具。
“世子呢?”
宫人们跪了一地,为首的太监颤声道:“回殿下,方才皇后娘娘身边的翡翠姑姑来传话,说娘娘要见世子。”
— — —
凤栖宫内——
宁清远跪在殿上,听见珠帘后传来茶盏轻叩的声响。
“抬起头来。” 皇后的声音比想象中温和。宁清远抬眼,看见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正用茶盖轻轻拨着浮叶。
“本宫听闻……”皇后对上他的眼睛,“你煮得一手好茶?”
宁清远恭敬回答:“娘娘谬赞,不过是从小随母妃略学一二。”
“太子总往你那儿跑。”皇后轻笑,茶盖“叮”地一声扣在盏上,“连他最爱喝的明前龙井都换了。”
“就连本宫养大的那白眼狼,也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对你念念不忘,”皇后目光锐利,说出的话毫不留情,“宁清远,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伎俩?”
宁清远缓缓抬眸,目光清正:“娘娘此言,臣不敢当。”
“三殿下之事,臣问心无愧。至于太子——”他顿了顿,声音不疾不徐:“殿下待臣以诚,臣亦以忠义相报。若娘娘疑臣有媚上之心,臣愿即刻离京,绝不复见天颜。”
殿内霎时一静,皇后盯着他,忽而轻笑一声:“好一个‘忠义相报’。”
她的眸光幽深,语气微冷:“那本宫问你——若太子因你失德,被废储位,你这‘忠义’,又值几何?”
宁清远神色未变:“若臣真有此罪,甘受凌迟。”
皇后神色渐缓,心知不可太过。她对着身边人使了个眼色,翡翠立刻会意,上前虚扶了宁清远一把,把人领到皇后面前。
“好孩子。” 皇后唇角含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本宫不过随口问一句,你倒认真了。”
她示意翡翠捧来一本名册,亲自翻开,指尖轻点那些簪花小楷写就的贵女名讳:“你与太子亲近,他的心思你最清楚。来,替本宫瞧瞧,这些闺秀哪个最配得上东宫?”
宁清远正要推辞,皇后忽然笑道:“本宫听闻,小郡主貌美如花,聪明伶俐,不如……”
闻言,宁清远立即要跪,却被皇后稳稳扶住。他急声道:“娘娘明鉴,月遥尚在金钗之年,实在不宜议亲。”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世子倒是记得清楚。”她轻抚名册,“那依你看,谁更合适?”
看来不选不行了。
宁清远强自镇定,最终选了几个家世相当的闺秀:“礼部侍郎之女知书达理,靖南将军嫡女性情贤淑,武安侯府千金端庄持重,更有‘女中诸葛’之称……皆是上佳之选。”
皇后满意地合上册子:“武安侯府千金……世子果然眼光独到。”她将名册递给翡翠,吩咐送往东宫,临了又添一句:“告诉太子,是宁世子千挑万选,特意为太子殿下择定的良配。太子见了,想必欢喜。”
翡翠走后,皇后又执着宁清远的手絮絮说了许多,从太子幼时趣事说到东宫起居琐碎。
直到窗外传来第一通暮鼓,她才似忽然惊觉时辰已晚,轻拍他的手背,道:“竟说到这个时辰了,瞧本宫这记性,倒耽搁你回府用膳了。”
“好孩子,回去吧,日后多来陪本宫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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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日影西斜,翡翠捧着名册进殿。
“殿下。”翡翠福身,将名册呈上,“娘娘命奴婢送来贵女名册,说是……”她顿了顿,“宁世子在一旁帮着参详的。”
李赫抬眸,面无表情地接过名册,语气平静:“哦?他选了谁?”
翡翠垂首,声音恭敬:“礼部侍郎之女,靖南将军嫡女,还有武安侯府千金。”
“武安侯府?”李赫忽然轻笑,茶盖“叮”地一扣,动作与皇后如出一辙。
李赫没再讲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翡翠只好问:“殿下,娘娘让奴婢问,您可有意属的太子妃人选?”
李赫漫不经心:“母后不是已经替孤选好了么,又何必来问?”
“这……”翡翠觑着他神色,小心道,“宁世子特意荐了武安侯府千金,说弓马娴熟,与殿下志趣相投。”
李赫终于抬眼,将名册递回去,“拿回去,告诉母后——”
“吾心所属,她岂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