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北疆虽不及京城繁华,却自有其独特的风骨。这些花木虽不似京城的娇艳,却能在风沙中屹立不倒,反倒更显坚韧。”
宁清远闻言,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赫哥哥倒是会安慰人。”
亭内,风铃轻响,声音清脆悦耳。宁清远的神色渐渐放松,眉宇间的疏离似乎也淡了几分。
下午,李赫还是哄着宁清远让太医给诊一诊脉。宁清远拗不过李赫的坚持,点头同意了。
太医上前,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脉上,闭目凝神,片刻后,收回手,神色凝重:“世子脉象虚浮,气血两亏,乃是忧思过度、劳心伤神所致。需以温补之药调理,辅以静养,方可渐愈。”
宁清远问道:“太医,可有速效之法?”
太医摇了摇头,语气恭敬:“世子殿下,此症乃日积月累而成,需徐徐图之,不可急于一时。老臣这就开一副方子,您按时服用,再辅以静养,定能有所好转。”
李赫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
太医开出药方后,李赫接过,仔细看了看,随即吩咐侍从去煎药。
不多时,侍从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李赫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递到宁清远面前:“宁宁,趁热喝了吧。”
宁清远接过药碗,眉头微蹙,却并未多言,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李赫看着宁清远这般模样,心中不免酸涩,往日里他要被哄着才肯喝下的药,如今却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在宁清远看过来时,他收敛神色,笑了笑,语气轻松:“宁宁可要吃蜜饯?”
宁清远摇摇头,李赫还是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蜜饯,塞进他嘴里,“这是宁宁的奖励。”
宁清远移开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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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宁清远的表面平静一直是在强撑着罢了,稍稍豁开一个口子,就会被疯狂反扑。
阿兰来告知宁清远,她准备出门,去采冰魄花,宁清远让几个侍从跟着去。
阿兰背着药篓,站在府门口,朝宁清远挥了挥手,笑意盈盈:“快回去吧,你受不得风,别在这儿站着了。”
宁清远微微颔首,声音淡淡:“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阿兰点点头,转身带着几名侍从踏上了前往雪山的路。宁清远站在门口,目送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转身。
他本应回后院寝殿休息,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偏院。那里是仆从们居住的地方,也是春小怜被关押的地方。
宁清远走进院子时,春小怜正坐在枯木下,双手抱膝,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她的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看到她的笑容,宁清远心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笑?凭什么她还能如此平静地活着,而夏荷和秋菊却再也回不来了?
努力维持的平静终究还是碎掉了,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掐住春小怜的脖子,几乎是怒吼出来:“你把夏荷和秋菊还给我!”
春小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瞪大了眼睛,双手费劲地抓着他的手腕,却无法挣脱。她的脸色渐渐涨红,呼吸变得急促,眼中满是惊恐与茫然。
宁清远的手越收越紧,心中的愤怒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失去了理智。
再也没有人在他无聊时陪着他给他编发了,耳边再也没有不厌其烦的碎碎念了……
他的声音颤抖,控诉道:“她们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害她们?为什么!”
拧断脖子是吗?她的脖子也如此纤细,想拧断应当不是难事……只要他再用力一点。
春小怜几乎窒息,眼珠子往上翻,双手也无力地垂下。但宁清远看不到此时她的样子,理智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他只想把手中的脖子掐断。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那一刻,忽然,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背后悄然包裹住了他。那怀抱来得猝不及防,像是从无尽的深渊中伸出的手,轻轻托住了他摇摇欲坠的灵魂。
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说道:“宁宁,没事了,别怕。”
那怀抱温暖而坚定,将他从癫狂的边缘拉了回来。宁清远的手渐渐松开,春小怜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眼中满是惊恐,她的喉咙像个坏掉的风箱,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
松开了手,宁清远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向后倒去,跌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中。
“把她带走,不要再让她出现在世子面前。”他听到那个声音在说话,似乎很生气,语气很不友善。
宁清远动了动,那人却紧紧抱着他,不让他动。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后背,声音极尽温柔:“宁宁,没事了,我在这里。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宁宁乖,慢一点儿,深呼吸,对,慢慢的……”
那怀抱温柔而坚定,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穿透了他内心的冰封。宁清远的呼吸渐渐平缓,眼中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他闭上眼睛,任由那股温暖的力量将他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