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羽也躬身行礼,语气恭敬:“恭送太子殿下、世子。”
两人离开后,许扶青收起折扇,目光落在顾羽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顾羽,你倒是会往世子身上贴。”
顾羽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公子,我没有……我只是……”
许扶青冷笑了一声,语气嘲讽:“记住自己的身份,小双儿。”
另一边,宁清远和李赫走在去湖边的路上。宁清远忍不住问道:“殿下,许扶青与顾羽,到底什么关系?”
十二岁生日宴后,他见过顾羽几次,顾羽似乎从不戴他在宴会上送的白玉剑穗,他问起,顾羽只说觉得礼物太贵重了,不舍得戴。
那玉很普通,顾羽却借口说贵重,顾羽是不是讨厌他?
“顾羽,曾经是琉璃醉的一个小倌,唤‘无双公子’。”
“那怎会?”怎会到许扶青府上,成为一个剑士?当初许扶青说的是,顾羽曾是杂耍艺人。
仔细想想,顾羽确实不像个习武之人,他的手很纤细,且手上没有很明显的茧。
“你觉得呢?”李赫看向宁清远。
宁清远说道:“许扶青看上了他,所以把他带回去。让他舞剑也是因为许扶青喜欢。”
李赫摇了摇头,“宁宁,长点心吧。”
宁清远有些茫然:“嗯?”
李赫叹了口气:“你知道小倌是做什么的吗?”
“啊?我知道啊。”宁清远眨了眨眼。
李赫继续说道:“五年前,许扶青也才十二岁。”
“嗯。”
李赫伸手轻轻弹了弹他的脑门,“所以,离许扶青远点。”
宁清远捂着额头:“哦。”
湖面上,微风轻拂,碧波荡漾。李赫和宁清远坐在一艘小船上,船桨轻轻划动,水波一圈圈荡开,泛起粼粼波光。
宁清远望着远处的湖光山色,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殿下,此次回北疆,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李赫停下划桨的动作,看向他:“宁宁,有什么事尽管说。”
宁清远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船沿,语气中带着几分犹豫:“是关于白玉的事。”
“白玉?”李赫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那位乐师?”那位和他的宁宁、二弟三弟都有纠葛的乐师。
宁清远点了点头,“他之前一直在永安宫,我本以为三皇子心性单纯,白玉会过得好些,可没想到……”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前些日子,白玉从永安宫逃出来找到我,那时的他形容狼狈、骨瘦如柴。我将接他回来,想照顾好他……此次回北疆,我问了他的意愿,他选择留在这里,我怕他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会受刁难。”
“殿下,我想请您……护着点白玉。”
李赫沉默片刻,轻笑道:“宁宁,你每次求我,都要如此陌生吗?”
宁清远抬起头,“赫哥哥,求求你,我不忍看他再受苦。只需照拂一二,别让他再受欺凌便好。”
李赫轻轻叹了口气:“你所求之事,我自可应允。但是宁宁,你素来心善,怎知白玉所言便是实情?”
宁清远摇摇头:“殿下,白玉不过是一介乐师,身份卑微。当初我见他被三皇子赏识,以为永安宫是个好去处,才允他前去,谁知竟落得如此境地。”
他的手紧紧抓着船沿,指尖泛白,想起上一世不美好的回忆,忍不住控诉道:“殿下,你们都说,白玉心思不单纯。且不说你们是否妄自揣测了,即便所言非虚,他心思真的不单纯,又能如何呢?不过是想寻个安身立命之所罢了。我若不护着他,又有谁肯护着他?”
说他同情心泛滥也好,顾影自怜也罢,宁清远就想护着白玉。
他上一世,被推落水后,那个唯一可能站在自己这边的……少爷,站在罪魁祸首的身边,指责他毁了迟夫人精心准备的宴会。
甚至不肯先问他一句,先关心他一下。
在那些人眼里,他是低贱的寄生虫,他以为迟烨愿意与他做朋友,至少会站在他这边,起码听听他的解释。
当初见到白玉,宁清远先是惊讶,想明白李瑾的用意后,恼怒之余又难免心疼。白玉何尝不是一颗小棋子,身份低微,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处境怕是比自己的难上百倍。
宁清远总是忍不住想,若是当初,有个人站在自己这边,那该有多好……什么都不需要说,就能站在自己身边,永远相信自己。
他是得不到了,但他希望白玉能得到。
宁清远睫羽轻颤,随即松开了紧抓着船沿的手。一番话说完,他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神情有些疲惫。
自己又小题大做了,李赫只是想提醒他罢了,他不该如此生气的。他有何资格用这种语气与太子讲话?
他低下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殿下,是我失态了,我,我有些乏了,想先回去了。”
李赫见他神色不对,连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宁宁,可是身子不适?我送你回去。”
宁清远轻轻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疏离:“不必了,殿下。我自己回去便好。您……也早些歇息吧。”
李赫见宁清远神色黯然,心中自知方才的话可能触及了他的心事。他叹了口气:“宁宁,方才是我多言了。你放心,白玉之事,我会妥善安排,定不让他再受欺凌。”
宁清远闻言,微微点头,“清远在此谢过殿下。”
李赫看着他,有些无可奈何,宁宁一闹小性子便会如此,恭敬又疏离地喊他太子殿下,一副要和他撇清干系的姿态。
“宁宁,你此次回北疆,路途遥远,需多加保重。”
宁清远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多谢殿下关心。臣自会小心。”
船靠了岸,宁清远便下了船,独自离开。
“宁宁……”李赫低声喃喃,终究没有追上去。湖面上波光粼粼,杨柳轻拂,景致如画,此刻却无人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