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常青脑子里灵光一闪,此画她确实见过,一模一样的画,出现在瞎子的房里,她当时还想,这画刮在破烂屋子里着实格格不入,瞎子眼睛又看不见,实在是暴殄天物。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此画不是让瞎子看的,而是让找到瞎子的人看的。
齐常青摘下挂在墙上的画,大摇大摆的朝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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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此画你可熟悉?”齐常青一手提着画,笑意盈盈的迈步入院子。
刘彦平躺着的身子噌的坐直了,眼睛睁得溜圆儿,直勾勾看着齐常青手里的东西。
裴昭走过去,抓住齐常青手臂,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齐常青朝他眨眨眼,嘴角一勾说道:“自然是帮你来了。”
“此处危险,你快些离去。”裴昭焦急的攥着齐常青的手,作势要带她出去。
齐常青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安心,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裴昭依旧紧拧着眉,不愿答应。
刘彦咕噜一下起身,歪着头打量齐常青,问道:“你是何人?”
齐常青掰开裴昭的手,朝刘彦作揖:“见过刘大人,在下齐常青,太傅齐秦之女。”
刘彦看着齐常青的脸,听着她介绍自己,愣在了原地。
“刘大人?”
刘彦回了神,扯着嘴角说道:“原来是齐小姐,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齐常青随刘彦进屋,刘彦引她入座,吩咐人上茶。
刘彦端坐于主位,看着桌上平铺着的群青采莲图,一时间晃了神。
齐常青说:“大人这副画可谓是名迹,人物栩栩如生,落日余晖洒于湖面竟真叫人以为湖水会动,当真是好画。”
刘彦说:“齐小姐过奖了。”
“此画甚好,却并非孤品,我在燕京时也见过一副,与大人这副甚为相像,看模样大抵是出自一人之手,大人可否告知作者姓名,好让在下也讨要一副。”齐常青说。
刘彦沉默片刻,沉声说道:“你想知道什么便问吧,不必拐弯抹角。”
齐常青没想到刘彦这般爽快,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必这般看我,看在你娘的面子上,我也会护你周全。”刘彦一语激起千层浪。
齐常青脸上笑意褪去:“与我娘何干?”
刘彦说:“群情采莲图上有四男一女,那位女子便是你娘。”
齐常青红了眼,盯着画上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你认识我娘?”
“旧识,也是旧友。”刘彦说,“你说这画看着熟悉,可是从瞎子那看来的?”
齐常青说:“是。”
刘彦轻笑:“那边没错了,能让你找到瞎子那里去,看来张坚还有点良心。”
齐常青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
“先帝下旨杀尽铁匠你们应当都知晓,但你们可能不知,先帝为何要杀铁匠。”
齐常青说:“因为造火器。”
“是也不是。”刘彦说,“先帝本来并不反对铁器营造火器,相反,先帝很愿意造出制服敌军的杀器,能造出强军的武器何乐而不为,当时掌管铁器营的便是向平。”
“向平不负圣望,在第五年造出了火枪,就是你们见到的画上的东西。先帝大喜,下令批量造之,可造铁器需要大量铁矿,朝中储备根本不够,只能大肆挖掘,但挖掘铁矿需要人力,先帝于是下令加重徭役。”
齐常青皱眉,不满道:“大庆徭役本就繁重,再加岂不是要逼死百姓。”
刘彦叹气:“你说对了,百姓因繁重的徭役苦不堪言,死了很多人,向平不忍,于是伙同当时负责开矿的镇南公造了一份假矿图,让陛下误以为铁矿已尽,减轻徭役。”
“先帝看到后大怒,却也无能为力,不能凭空变出几个铁矿来,只能作罢。”
齐常青不解:“既是如此,先帝为何在后来杀铁匠禁火器?”
“因为有人要杀他。”
说罢,他看向齐常青:“因为你娘要杀他。”
齐常青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震住,呆愣的看向刘彦,她娘怎会和皇帝扯上关系。
“当年向平奉命开凿铁矿,第一个铁矿便开在你娘在的村子里,她爹被抓去挖矿,苦不堪言,你娘便找到向平,说她知晓如何淬火能让火器更坚固,起初向平不信,只当她胡言乱语,可次日你娘就拿着锻造的刀劈开了石头。”说到这,刘彦笑着摇了摇头。
“向平信守承诺,召你娘如铁器营,放她爹回家。”刘彦抬眼看着齐常青,沉默半晌,终究是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齐常青从出生就没见过她娘几面,竟不知她是个精妙绝伦的英勇人物,她迫不及待地问:“后来呢?我娘为何要杀先帝?”
刘彦垂下眼皮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因为先帝的暴政害死了你外祖父。”
齐常青直觉此事没这么简单,可她怎么问刘彦也只是说不清楚,只好就此作罢,转而问些其他的事。
齐常青问:“你是如何与此事扯上关联的?”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那便先放一边,我先同你说说三石镇的事。”刘彦咧嘴一笑,“当时先帝下令杀尽天下铁匠,大家走投无路,只能四处逃窜,几经周折逃到了三石镇,所以你们看到的百姓都是实打实的练家子,每家都有不知几件趁手的火器,所以我才不让将士守城驻镇。”
“既是明了,陛下可否将虎符还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