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说:“我哪里知道,一个下人哪用的着问得仔细。”
何生适时插嘴:“各位大人莫急,要不下官去找册子来查查?”
“不必。”齐常青说。转而问老板娘:“尘香祖籍是哪里的?”
老板娘说:“通州的。”
半晌,老板娘伸伸脖子又说道:“奴家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不可讲的!讲!”裴锦说。
“奴家今早不小心撞见过尘香与小福子,就在后院的假山后,看模样二人起了些争执,你推我我推你的,嘴里还嚷嚷着’没良心’、’白眼狼’啥的,具体的我也没听清,大体就这两句话。”
何生说:“这就没错了,尘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杀人,看来这俩人是早有积怨,今日恰巧碰见,旧怨爆发才引出这桩命案,尘香拿刀杀了小福子,后畏罪自杀。”
齐常青说:“你哪只眼睛看见尘香是自杀了?”
何生被噎,眼珠子转了转没吱声。
外面日头沉了下去,后院里泡发的尸体还在地上躺着,裴锦查的不耐烦,站也站不住了。
“行了,就这样吧,尘香杀了小福子,现在尘香也死了,就当是结案了。”裴锦大手一挥说道。
齐常青皱眉看向裴锦,颇为不赞同,说:“殿下,尘香之死尚未查明,现在结案未免太过草率。”
裴锦摆摆手:“不过是个妓子,死了就死了,大不了本宫给她找个好地方埋了,也算是她有福气。”
齐常青眼看着何生簇拥着裴锦远去,拐弯进了街对面的酒楼,远远的还能听到官兵的说笑声。
“失望了?”裴昭没走,站在齐常青身后轻声说着话。
齐常青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抬起步子朝老板娘走去。
裴昭嘟囔:“裴锦惹你,你拿我撒什么气。”
老板娘瘫坐在地上,呆愣的看着地上的血迹,尸体已经被官兵拖去了顺天府,徒留一间昏暗的屋子。
“尘香是你杀的。”齐常青肯定的说。
老板娘手指一抽,没作声。
“你身上有尘香的独有的熏香味,是一种含着桃花味的果香,整个风月楼只有她身上是这个味道。”齐常青说。
老板娘依旧是沉默。
“你可以说身上的熏香是不小心沾染上的,这很正常。”齐常青说,“我见你时你穿的衣裳是件玫红色的罗裙,煞是好看,与你新穿的这件很是相像。”
老板娘回了神,看着齐常青,顿顿的说道:“小齐大人,尘香是个糊涂的,她能糊涂,可我不能。”
齐常青示意她继续说。
“尘香要毒杀太子,她把毒藏在指甲里,打算趁着太子酒醉把毒下到酒水里。”老板娘怕极了,说话的声音带着后怕,“我拿了卖身契来找尘香,打算同她说这太子替她赎身的事,当时我就觉得她神色慌张,却也没在意。”
老板娘说:“尘香留我坐下喝茶,我答应着坐下,没说几句话她就问我要卖身契,我自然是不能给她,小齐大人您付的钱,卖身契自然得亲自交到您手上。”
齐常青说:“你的意思是尘香为了拿到卖身契意欲下毒杀你?”
老板娘心痛的点点头:“我也不愿承认,可她就是这么做了。”
“既是给你下的毒,为何会到尘香的手里?”齐常青问。
“她下毒时我看见了,尘香平日里有个小习惯,喝水时总把手离得茶杯远远的,可这次她靠的格外近,我就留了个心眼儿,把茶杯换了。”老板娘闭了闭眼,似是难受到了极点。
“照你所说,尘香死在小福子之前,所以小福子也是你杀的。”齐常青说。
老板娘不再挣扎,说:“是我杀的。小福子撞见尘香毒发,威胁我拿一千两银子换他闭嘴,我一气之下杀了他灭口。”
齐常青看着地上的血迹说:“所以地上的血不只有尘香的,还有小福子的,更准确的说,是绝大部分是小福子的。”
“小齐大人,你很聪明。”老板娘称赞。
“你杀了小福子又把刀藏到尘香的床底,不过我好奇的是,你一个女子,如何有力气把小福子的尸体藏到水缸里的?”齐常青问。
“自然是背下去的。”老板娘说。
“是春花她们三个帮的你吧。”齐常青肯定的说道。
老板娘脊背僵直,她说:“大人莫要冤枉人,小福子是我杀的,也是我背到水缸里的,与他人无关。”
齐常青显然不信,一字一句道:“那我便去你房里搜一搜,看看你那件换下来的衣服背上有没有血迹。”
老板娘绷直的腰塌了下来,她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人,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风月楼的姑娘们,她们都是苦命人,好不容易在此混口饭吃,您要罚就罚我一个吧,我茯苓来世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齐常青抿紧了唇,面色复杂的看着地上磕头的老板娘,半晌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