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低眉顺眼,眼里却无半分恭敬,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送走了齐秦。
屋里,常青脱了鞋袜一股脑滚到床榻里侧,拱乱了孙嬷嬷刚叠好的被褥。
老太太哎呀一声,状作责怪,心里却可爱的紧:“你这臭丫头,孙嬷嬷刚铺好的床叫你弄乱了,看孙嬷嬷回来不打你屁股。”
常青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朝天的小辫,脆生生说道:“孙嬷嬷才不会打我屁股,奶奶才不要吓唬我。”
孙嬷嬷推门进来就听到这一句,笑着调侃床上那裹成一团的皮猴:“那可不一定,嬷嬷一个没忍住,手就要落到常青屁股上了。”
常青露出头,见孙嬷嬷进来,故意朝着她挑衅的扭了扭。
老太太无奈,使劲掐了把常青的小圆脸:“你这皮猴,就仗着嬷嬷疼你。”
“今夜我要与奶奶睡。”常青说。
老太太摆手,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不想同你睡,你睡觉和打仗似地,我才不与你一块儿睡。”
“奶奶!”常青耍赖,躺在床上不起来。
老太太照着她屁股狠狠打了下,揪着她后脖领拉了起来:“去你屋睡觉,别在这打扰我。”
“哼。”常青套上鞋袜,气呼呼的跑回了自己屋。
老太太看着常青气得一颠一颠的辫子,笑出了声:“这孩子...”
孙嬷嬷扶着老太太的手,温声笑道:“我看老太太也挺想同常青睡的。”
“你啊。”老太太笑着拍了拍老伙计的手,孙嬷嬷向来最懂她。
老太太:“对了,找玲珑的事你不用参与了。”
孙嬷嬷愣怔一瞬,明了了:“好。”
齐秦派人找了五日,玲珑还是没能找回来,他生怕老太太一个生气真去衙门击鼓,亲自带人找了起来。
可惜他一阵忙活了,玲珑在裴昭的庄子过得舒服。
老太太每日在家看着她那好儿子孝顺的找前找后,也没说让他停,知道齐秦自己忍不住,找到了老太太面上。
“母亲,这玲珑儿子真是尽心尽力的找了,活人去哪确实叫人捉摸不透,您看要不...”
老太太气定神闲:“玲珑是常青的闺中密友,你二话不说把人害了,常青年纪小,受到的伤害肯定不小,你这个当爹的补偿些是应该的。”
齐秦见老太太松口,赶忙答应:“那是自然,常青是我唯一的孩子,以后整个齐家都是她的,我这个当爹的当然是得想着她的。”
常青因着裴昭的事,同裴昭一起被国子监的同窗孤立了,除了尚文文。
尚文文是常青在上学路上遇到的朋友,大冷天儿人人都恨不得把十床被子裹身上,他倒好,穿着件单衣悠哉悠哉的就来了。
常青在他身后跟了一路,临到门口,终于忍不住问他:“这位朋友,你不冷吗?”
尚文文停了脚步,扭着脖子看她,朝着常青晃了晃他破烂的衣摆:“冷啊。”
“抱歉啊,我就是一时好奇,并非有意戳你痛处的。”常青见着他磨烂了的衣摆,心下明了。
尚文文毫不在意,随意挥挥手:“无碍。”
倒是个心大的,国子监九成九都是官宦子弟,低于五品官员的儿子都送不进来,他倒好,穿着件单衣像个世外高人,也不在乎国子监的人如何说他。
国子监弟子有自己的小帮派,当数太子裴锦的帮派最为风光,帮里全是一品二品大官的儿子,有最好便有最次,在国子监弟子眼里,最次的莫过于想凭自己考取功名的寒门弟子,尚文文不是他们那帮的,他自己一帮,裴昭自己一帮。
这可笑的阶级可在国子监弟子的脑门儿上,官宦子弟受蒙荫,穿的都是金缕吉服,各个自以为高人一等,走路时下巴都得朝着天。
常青第二次遇到尚文文是在掌馔厅,也就是吃饭的地方。
他正被一群弟子围着,有的坐在桌子上,有的揽着他脖子,那群人肆意大笑,也不管夫子是否脸色黑的像锅底。
“你们做什么呢?”常青坐到尚文文对面,眨着好奇地眼睛问道。
揽着尚文文的那弟子常青见过,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名叫张硕,家里的独子,被尚书宠的没边。
张硕松开尚文文的脖子,对着常青道:“哟,这不是齐小公子吗,怎么今天没和昭狗一起啊。”
常青笑眯眯道:“关你屁事。”
张硕在兄弟面前被下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气急败坏道:“齐常青!你不过是太子殿下的弃子,少在这和我嚣张!否则有你好受的。”
“哦,那又如何?”
“你!”这下张硕是真气着了,脸红脖子粗的,抬手就要往常青脸上呼。
常青被吓了一跳,眼睛紧闭,许久,没感受到巴掌落下来,她掀开一只眼,悄咪咪打量一番。
尚文文掐着张硕的手腕,用力把人甩到地上,沉声道:“不想挨打就滚。”
常青目送张硕一行人离开,惊诧的看向尚文文:“少侠好身手!没想到你竟还有这样的本事。”
尚文文低头继续吃饭,不搭理她。
“我帮了你,你也帮了我,我们算是朋友了吧。”常青不管他打不搭理,自顾自在对面吃了起来。
尚文文抬眼瞧了她一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