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病吧。”轩辕明玉喃喃道，一拂衣袖跟了过去。

卖书人惯走江湖，眼光毒辣，一眼瞄到不好惹的主儿，连忙就想收摊子跑路，谁知已经被涂山非孤一脚踩住书摊。

涂山非孤蹲下身翻了几本，都是各路名人五花八门不着四六的花边杂谈，多的是离谱到没边。

轩辕明玉也转眼就到了摊前，随手抓起一本翻了翻，全是宫闱私事，再看落款衡文学宫监制，太傅江北书亲撰，险些气厥过去，转头冲南宫少渊怒喝。

“你还让他在这里胡说八道？快快都抓起来！”

看了这般炸裂的话本，她现在脑子里都是八卿共侍，满宫艳情，心里恼怒至极，脸上羞耻泛红。

南宫少渊居然也难得尴尬。

“人间流言哪能堵得住呢，有名号的人物早就个个声名俱裂了，上哪抓的完。”

他心中暗说也不全是瞎话，就男女私情而言，轩辕明玉确实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物，没编排其他事，也算还不错了。

白若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俊不禁。

直到微生临竹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俏医仙泪洒白衣亭，亲兄妹情堕双修道》，连忙要压到底下，白若然却已经看到了，一张温柔笑脸终于也变得铁青。

巫教众徒子徒孙在新话本里出场最多，涂山非孤神色阴晴不定，恨不得要扑上去咬断摊主的脖子，眼见这人劫数难逃，南宫少渊轻咳一声。

“也罢，你……留下姓名，回去等衙门传唤，下次若再让我见到，定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那小贩忙不迭开始收拾摊子，满脸愁容不敢多话。

出了这个小小插曲，涂山非孤、微生临竹等人个个神色微妙。南宫少渊目光随便一扫，看到一本《上宫主施恩美少年，俏魔君思妻逐中原》，想到姜朔和轩辕明玉从前那些污糟事，不禁微微皱眉，心中颇为介意。

如今北地游民所奉的魔宗主君据传正是昔日的巫教叛徒，逃脱火刑死里偷生的姜朔。

此人与东夷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且素来仇恨中原，太皇主政时还不见他如何闹事，可太皇刚死三年，他便开始兴风作浪南下夺城。新主太宁抵抗乏力，只得向西域借兵，才不得不与南宫少渊交易。

南宫少渊对当前局势心知肚明，不由得怀疑姜朔是否已经知晓轩辕明玉复生之事，才串通东夷大国侯姜沅，送幺女姜曼来西域联姻，顺便监视宣武王宫的动态。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吩咐属下按规矩严查污秽书籍，自己带众人去宣武王宫落脚，算算时辰，等到了地方，刚好能赶上晚饭。

一行人好端端地走着，官道前面忽然传来威武地呵斥声，只见西都官府的一众官吏围着豪华的马车行来。

马车后跟着一众挑夫，抬了许多重礼，军士们的护送在侧，随行人员各个衣冠齐整，按尊卑之职分列两侧，目不斜视官威森严。

这正是西都府君大人前往沈家贺礼的仪仗，派头十分气盛，轩辕明玉没看清仔细，待车马走近了，才缓步避让。

随行小吏见这美貌女子对大人威仪颇不害怕，于是有心要逞威风，把鞭子甩得虎虎生风，仗势恐吓她。

“让远点！谁家养的小姐不懂规矩，敢冲撞咱们官爷威风！”

这么大的官威使出来，围观众人已经纷纷躲避，可谁知鞭梢落地，恰被轩辕明玉拿脚踏住，她正心情不好，也冷着脸回骂。

“嘴贱的蠢东西，就你会使鞭子吗？看清楚姑姥姥的本事！”

随后拿脚尖一踢，运力传至鞭柄，那鞭柄从小吏手中跳出，重重砸在他脸上。围着马车的官吏纷纷看过来，忽有人看到南宫少渊，惊恐之下连声高呼王爷，提着官服前来参拜。

这一声惊动了马车里的府君，他也坐不住了，连忙堆着笑意迅速钻了出来，领着一众大小官员来向南宫少渊行礼问安。一些新上任的小官眼巴巴看着这位传闻中的明王，也忙恭敬跪地重重叩首。

府君已经猜出轩辕明玉便是不久前宣武明王低调迎娶的王妃，尬笑致歉。

“贵人见谅，他们新上任的不识礼数，小人无意冲撞大驾。”

南宫少渊替她接话。

“本王和王妃也是顺道经过，府君大人不必拘礼。”

府君连连称是，南宫少渊问道：“大人要往何处去？”

府君忙道：“听闻沈阁主新婚，特往贺喜。”

南宫少渊见他这般大阵仗，原来是为了给沈云二婚贺喜，心中暗暗不悦。

他这才离开西都没几日，城中就大力宣扬官威，分明是抢宣武王宫的风头，蓄意挑战王权，于是淡淡代沈云回拒。

“沈云不是讲究礼数之人，大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些礼物，本王先替他退了。”

府君连连赔笑。

“王爷说的是，王爷请。”

说话间二人又客套了几句，随后府君命众官连忙将仪仗撤了，让出官道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搬着礼物打道回府。

偌大排场的西都府君，竟然连一句意见都不敢再多提，也无一人敢出头攀附，都是毕恭毕敬引身离去，生怕明王迁怒。

待到众官俱退，官道上空旷多了，轩辕明玉偏过头望向南宫少渊。

“看来沈阁主难得结一次婚，你不用去给他随礼？”

南宫少渊淡然的神色中内含偏见。

“他已经不是头婚了，原配还是唐门的长女唐悠悠，现在这个是二婚，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随后不愿多言，看起来除了和轩辕明玉说情话的时候总是笑意晏晏，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人情味。

众人又走了一阵，离宣武王宫还有一段路。南宫少渊嘴里虽说得刻薄，但想到沈云就算未曾知会自己，身为宣武主君，既被发现身处西都，不去终究不妥，无奈之下，只得暂时同众人话别。

轩辕明玉怕他又要安排人要把自己关起来，忙对白若然道：“你们先去王宫落脚，我要跟着他。”

白若然点头应下，带着涂山非孤和微生临竹先走一步。

南宫少渊目光淡淡的，意味不明地注视着轩辕明玉，美人难得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不喜欢一个人被关在王宫里，你要么时时刻刻陪着我，要么就离婚。”

南宫少渊回握住她的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碎发。

“就这么想摸清本王所有的底细？阿玉，我不是不让你插手，只是还不到时候。”

轩辕明玉复生后，样貌上还像是二十岁左右的斯文姑娘。南宫少渊垂下目光，似笑非笑，眸光若有形，早把轩辕明玉轻薄八百遍了。

轩辕明玉同他赌气。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现在就要跟着你。”

南宫少渊拿她无法，抬手取下自己耳边的银质耳坠，仔细地给她戴上，轻柔地同她说话。

“那就一起吧，少槿待会也去，省得旁人猜忌本王家室不睦，助长挑拨离间的妄念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