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霁这样的人来说,说不定还能安点心。
不然没来没由的,这么上赶着讨好她干什么?还是在今天早上才受了折辱的情况下。
要钱、要入学名额、要逃出叶家,顾墨霆那边可是好说话多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换了林霁是叶云夕,肯定在三个人第一次在楼梯处撞见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讨好谁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对“林霁”,肯定是避而远之。
可这些天,叶云夕偏偏粘她粘得这样紧,甚至不惜假扮侍女,也要成宿成宿留在她房间里。
难不成...是她在阁楼的住宿环境太过恶劣,所以打着“暖床”的名头,来她这里蹭床睡!?
林霁觉得自己真相了,毕竟这事儿要换了自己,也确实干的出来。
于是当下也没再拒绝,脚步一挪,让开了门口,示意叶云夕自己去把花放好。
她倒是要看看,既然这花没指望用来求自己做什么,那叶云夕还能使出什么手段,留下来“暖床”。
于是林霁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墙壁,看着叶云夕开了灯,先去盥洗室把自己湿的滴水的裙摆拧了半干,在去柜子里拿处几个花瓶接水。
这里的花瓶和林霁从前世界里的不太一样,多用银质和铜质,上绘珐琅彩的,形状也更像是大号的酒杯或者酒壶。
林霁家里有个很好看的鎏金花瓶,形状就总让她想到阿拉丁神灯。
叶家的花瓶也大差不差,只是那捧花数量太多,她大大小小地用了五个瓶子才装得下。
最后挑了开的最好的几支,用了一只水晶雕花的花瓶盛放着,撂在了床头。
算是大功告成了,她还有什么招数?
林霁看着叶云夕在身前半湿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心里生出一股隐秘的期待。
然而表面上,林霁满脸催促地打开门,赶客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她看着叶云夕步步靠近,款款走近身旁。
终于,叶云夕在林霁面前站定,她两只手在身前绞紧了,面上踟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霁心说,来了。
她捏着门板的食指不自觉滑动一下,留下一点,像是白蚁啃食木头那样,几乎无声的响动。
白蚁啃掉的木屑掉在簇集的神经丛上,于末梢皮肤处,泛起一阵抓不到的痒。
那阵痒,在叶云夕扑到身前的瞬间,落到了实处,化成了心里“若然如此”的暗爽。
林霁压着得意,语气里满是嫌弃,“你把我裙子都沾湿了。”
“对不起。”
叶云夕抱着林霁肩膀,冰冰凉的一张脸落在她肩窝,冻得林霁一个激灵。
“可是...已经湿了。”
她这话不像是推脱,倒像是为了开解她自己的,因为她说完,就自顾自收紧了手臂,大有一副“反正抱一下也是湿,抱很多下也是湿”的破罐破摔。
她该不会以为,抱一下就能让自己心软,把她留下来过夜吧?
林霁冷笑一声...那笑得不太对味,林霁忙收了收,转而做出一副被气笑的样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小姐今天早上说的没错,我是个没有用的人,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守不住自己想要守的人,甚至...甚至还比不过煤球。像我这样的人,是不配去咖啡馆,更不配做林小姐的朋友的。”
原来招数是卖惨,林霁了然了,心思一转,又想,那只猫叫煤球啊,还挺贴切。
她看上去全然不吃这套的样子,话也没接,叶云夕稍顿了顿,“可是...”
“可是,哪怕林小姐没有把我当朋友,还是愿意听我说一晚上的话。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没有把我当疯子,愿意听我说那么多、会安慰我、会告诉我,要...要反抗。”
叶云夕好像把自己说哭了,林霁感觉她的身体在抖,好半晌才抽噎地说了句:“我是真的...谢谢,谢谢你,林小姐。”
叶云夕抱着林霁的手臂松了松,林霁看见她落下两行清泪。
继而手臂下滑,她双手握住林霁的右手,恭敬地举至唇边,虔诚落下一吻,“这只手,这样精准、有力、给人安全感,会在黑雾来临的时候,悍然击退强敌,保护同伴安全出逃。尽管...尽管林小姐没有把我当做朋友,可林小姐还是救了我。”
“所以,哪怕已经接受了,我不配成为林小姐朋友的事实,可还是忍不住会羡慕,甚至嫉妒菲尔小姐。羡慕她是林小姐的朋友,嫉妒她...”
她话没说完,咬了咬舌尖,一双蒙着泠泠水光的眼睛如同死寂清冷的月色,静静望向林霁。
林霁莫名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她心里一阵胆战心惊——天杀的,女主该不会是把自己的别有用心当成了“毕生温暖”,眼看着自己这“毕生温暖”不愿意和她玩,就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想寻死了吧?!
书里好像确实有一段男主重病,女主想要殉情的桥段来着。
难道是艺术馆的变故,导致男主没能和女主惺惺相惜,以至于自己别有用心的接近,占了男主的剧情?
可...不是,这...不至于吧?
林霁一阵瞳孔地震。
她热闹看得好好的,现在一把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顿时也没心思欣赏美人垂泪了,几乎立刻就要发誓“只要你不寻死,别说当朋友了,你骑顾墨霆头上给他当祖宗也行啊!”
可下一瞬,林霁又抱了上来。
这次抱的很轻,有一种模仿者的克制,林霁感觉左边脸轻轻落下一个冰冰凉的,柔软的触感。
右半边脸同样。
最后,叶云夕附在她耳边。
“林小姐,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