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已经完全屏蔽了系统的念念叨叨。

她和叶云夕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

叶云夕的眼神中，是和侍女们不一样的哀怨。

怨她早上欺负人嘛？

林霁不觉可耻，甚至有些得意，只是叶云夕没给她嘲讽的时间，视线轻轻一瞥。

像是浓稠黑暗的夜空里，划落的一颗赤色流星，在林霁眼中亮了一瞬之后，长长的尾巴坠在菲尔脸上。

林霁没能嘲讽成功，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再看叶云夕径直看向菲尔，心里更是大为惊奇。

——女主的性子一向是能退就退，能软就软，什么时候也会用这种隐隐带着敌意的眼神看别人了？

书里没写过，现实里也是第一次见，林霁思来想去，也没想通这两个人之前有过什么瓜葛。

再看菲尔，她眼神里的敌意更是不加掩饰。

林霁连忙打住，敷衍了顾墨霆几句后，赶紧叫侍女关上了门。

这点小插曲很快过去，接下来，林霁欣赏了快一个小时的菲尔小姐时装秀。

林霁赶着菲尔换衣服的当口，叫一个侍女去楼下拿杯水，又叫另一个去自己房间里找个不存在的首饰，自己则把手里的一枚戒指不小心丢下了窗，让最后一个侍女提灯去找。

支开了众人的林霁，终于状似无意的开口。

“对了，昨天下午，在艺术馆门口...你看到了吗？”

“那坨黑色的鼻涕虫？”菲尔耸耸鼻子，“看到了，真恶心，你平时看到的就是那东西？”

林霁：“......”

黑雾不黑雾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菲尔眼里，岂不就是自己被一条鼻涕虫追得狼狈出逃？

林霁顿时觉得自己在菲儿面前的形象一落千丈。

偏偏，她还不好解释。

但转念一想，菲尔从前连鼻涕虫都没见过，只看到了自己神神叨叨，就这样还能这样信任她...

林霁都把自己给想感动了。

这时，去楼下捡戒指的侍女也很快回来。

“这么快就找到了？”

林霁捏着戒指，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怎么也得找一会儿的。

侍女却说，“叶小姐在外面剪花，刚好捡到了戒指。”

林霁和菲尔的客房门对门，屋里构造基本对称，这边窗子下面有一小片花圃，种着今天早上，叶云夕戴在鬓边的那种紫色鸢尾花。

花开的好好的，叶云夕却正提着灯和小花篮，把那些花都剪了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刚去看完叶安芹就闹这一出。

八成就是人家想要的。

呵！

和自己出门，让她好好打扮，她就舍得摘一朵别头上，现在倒是大方了，一小片的花圃已经秃了一半。

林霁心里一阵不痛快，找系统用了张剧情修改劵，把天气改了。

于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瞬时风雨大作，很快把下面的人淋成了落汤鸡。

侍女赶紧合上了窗，这下视线受阻，不过想也知道，花肯定都被浇败了。

自己没有的东西，别人也没有，这才公平。

林霁心情顺畅了。

而去找首饰的侍女无功而返，林霁索性从自己的短刀刀鞘上，撬下来一颗最大的红宝石送给了菲尔。

菲尔的时装秀又过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结束。

一天收获颇丰的菲尔把她送到了门口，贴贴林霁的左脸贴右脸，又凑到她耳边甜甜的说：“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追到顾墨霆的。”

说完，菲尔递给林霁一个笃定的眼神：“晚安。”

道过晚安，菲尔精神头十足地回到房间去了，林霁的目光，则向楼梯墙壁后的人影偏了偏。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几乎被淋透的叶云夕，从阴影处走出来几步。

林霁脚步没停，兀自回房间、关门...关到一半，被一只苍白削瘦的手掌拦住。

林霁挑了挑眉，隔着窄窄一道门缝看向叶云夕。

“叶小姐。”林霁加重了音调叫人，看起来像是为了她向自己“隐瞒”身份而不高兴似的，“我不需要人陪睡了，你不用这样上赶着给我当侍女。”

“..不是。”

叶云夕声音有些颤颤的哑，林霁几乎能隔着一道厚厚的门板，感受到她捏在门上的那只手冒出的寒气。

片刻后，她手臂有些僵硬地，把藏在背后的一束花拿出来，往门缝里递了递。

“送给林小姐，算作，算作我的道歉。”

门缝里塞不进花，但那股幽幽的香气遮挡不住，林霁有些惊讶地垂了垂眼。

只见那捧，她本以为早该被碾落成泥的花束，也不过是花蕊中间积攒了几滴滚圆的水珠。

倒是叶云夕，整个人湿了个彻底，裙角这会儿还在往下滴水。

她心里升起一股，像缥缥缈缈的烟雾一样的...后悔。

这感觉真让人不痛快，林霁被它激出了一身尖利的刺，反倒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问：“这难道不是你们家二小姐要的？该不会是人家嫌弃这花开的不好，你没地方扔，这才拿给我做人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