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卿不在意的说道:“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说完他伸手就要去拉那扇屏风,谢临昀情急一下猛拽了檀淮卿一把,檀淮卿也没防备。
两个人脚下绊了一跤,身后就是放着早点的桌子,谢临昀情急之下只能硬生生拖着檀淮卿得腰,两个人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摔到了床边上。
谢临昀上半身摔进了床榻,檀淮卿则摔趴在床沿上。
随着一声地震般的动静,门被人哐通一声踹开了,谢临渊像是杀神一样的修身长立于门口:“什么一家人,怎么我这个檀府的另一个主子,竟然不知道家中何时添了新丁?”
谢临渊看着床边纠缠在一起的两具身体,想必是迫不及待到连走到床榻间这点距离都等不及。
只是看檀淮卿身下人的衣着,倒不像是林风说的那个女子,分明是个男子的身形和衣衫!
“昨天还是个抱着孩子的红衣姑娘,今天早上又来会俊俏郎君,檀大少爷这天陵第一纨绔可真是名不虚传。”
檀淮卿扶着腰站起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谢临渊:“你怎么在这?”
谢临渊冷笑一声:“你彻夜未归,我怕你死外边了。”
“我不是让陶歌儿给你留了话吗?”檀淮卿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了下床榻里,已经呆若木鸡的谢临昀。
他不确定谢临昀现在是不是要跟他的四弟相认,只能随口胡说道:“还有你说的什么红衣姑娘?”
檀淮卿或许是一宿没睡,脑子还不是很清楚,没意识到谢临渊口中的红衣姑娘,说的就是赤练。
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到谢临渊跟前:“我来这里只是见一个朋友说点事情,现在事情已经说完了,我昨晚一宿没睡困得要死,回去补觉。”
谢临渊铁青着脸看着他,眼下的确是一片乌青,领口的衣衫倒也算整齐,还是昨天刚出去的样子。
“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在这睡下了?”谢临渊一把推开檀淮卿,大步往床榻走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迷得你檀少爷家也不回了。”
还未走近,帷帐中传来一声掩饰性的咳嗽,床上的人撩开帷帐有些尴尬的说道:“四弟,好久不见。”
他还没来得及震惊,那扇屏风缓缓打开,轮椅声轻轻碾过地面,一袭雪青色衣衫的女子推着一个藏青色身坐轮椅,身形有些削瘦的男子出现。
血浮屠主将,武安侯世子爷谢临境,和御史大夫温澹幼女,世子妃温少虞。
看着那几张恍如隔世的脸,谢临渊的意识一瞬间游离出去,空间仿佛在他的周遭凝固。
他试图寻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胸腔像是被烈火烹煎,喉咙被绳索勒住,哽咽的声音在唇齿间像是被勒断的琴弦。
谢临渊无意识的向前一步,却立马停住了,就好像在他面前有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温少虞眼神温柔带着一点调皮的笑:“呦,四弟好早,大清早的就来抓奸啊。”
谢临渊像是再也控制不住,眼神落在他兄长那双即便是层层衣裳加持,却依旧看起来削瘦嶙峋的双腿上。
他踉跄着上前一步跪下,空气中响起一道呕哑嘲哳的短促音节,拼命压下的汹涌哭意在喉咙间扯出一声声急促的颤抖。
“大哥...”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支离破碎的令闻着几乎心碎。
再一抬头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哭声哑的脆弱不堪,人高马大的一个男子竟如那春日里的杨柳。
再没有一点,谢临境记忆里,那个上天入地的混不吝弟弟的样子。
檀淮卿看着谢临境疑惑的眉头微微皱起,忙咳嗽了一声过去扶住谢临渊,借着大氅掩盖死死扣住谢临渊冰凉的手掌。
“九溟听到世子爷重伤担心的不行,每天茶不思饭不想,猛地看见兄长了,有些过于激动了。”
说完这句话檀淮卿微微侧首,眼神清明的看着谢临渊,圆润的指甲死死掐着谢临渊的掌心。
“你快起来,你兄长和嫂嫂刚来你就噗通往这一跪,二话不说就开始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嫁过来我虐待你呢。”
“看把你兄长和嫂嫂吓得。”
谢临渊看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感受着掌心的热度,像是终于被拉回了现实,胸腔中起伏的情绪缓缓平静下来。
喉咙滚动了几下,声音破碎哽咽的问道:“大哥你的腿...真的站不起来了吗?”
谢临境审视的目光在面前两人打量了一圈,听到这句话收回了目光。
有些自嘲又像是宽慰别人的说道:“嗯,以后不用再受行军跋涉之苦了。”
昔日战功赫赫,守护一方百姓的血浮屠主将,如今只能这样拖着一幅残躯困顿于小小的轮椅之间,还要忍受着天子的猜忌和刁难。
莫说谢临渊这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就算是檀淮卿这个外来者也难免生出来一股凄凉悲悯之感。
谢临渊气势汹汹的来抓奸,奸没抓到倒是抓到了自己的两个哥哥,谢临渊哭完之后通红着眼睛看着檀淮卿:“你既然早就直到我三哥大哥来到了天陵城,为什么不告诉我?”
檀淮卿暗中翻翻白眼腹诽,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不过面上却一脸郑重的说道:“我也是偶然发现你三哥的行踪,你三哥行事小心想来也是不想被别人直达。”
“至于世子爷我也是今日方才见到,并不比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