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坚定神态端正,丝毫不见往日的嚣张跋扈和轻浮浅薄,倒像是什么端方君子字字句句坚如磐石。
“一个人活的尊严与否,与他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更与什么庶长子,”檀淮卿换了神态,微微半阖着眼睛带着漫不经心说道:“或者嫡子扯不上干系,除非这个人本身就是心术不正之徒。”
这句话算是直直戳在宋佑的心窝子上了,如同一把锋利坚硬的钢刃铁器,干净利索的捅进去又捅进去。
宋佑瞬间被激怒了,蹭的站起来气急败坏的拿着手中的茶杯砸过去:“檀淮卿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本少爷平品头论足!”
双方的距离特别近,谢临渊随手掠起来投壶用的一支箭,一只手护着檀淮卿转身,顺手将箭投了出去。
箭矢穿透茶具四分五裂,直直冲向宋佑的面门,这种投壶的箭矢并没有开刃,所有没有伤人的能力。
宋佑眼看着箭矢直冲自己而来,速度之快让他没有躲闪的能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箭矢“咻”的插入了宋佑的发冠。
箭矢入发头冠落地碎裂的声音,让宋佑吓得瞬间全身冰冷像是没有骨头一样的跌坐在地,他差点以为自己刚刚被这个箭矢穿透了脑袋。
他怎么忘记这个谢临渊,可是在战场上于千万人中取敌首领,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茶杯碎裂泼洒出来的水,有一部分洒在了谢临渊的后背上。
谢临渊回头眼神冰冷的看着宋佑:“听闻天陵城的才俊自幼便熟识君子六艺,在下是北疆长大没有什么见识,想跟宋公子切磋一下君子六艺中的射。”
谢临渊的语气倒不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对宋佑下达什么催命的符咒。
跟谢临渊这种从小在战场长大的人笔试射艺?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且看刚才那随手掷出的一箭,竟能击碎茶杯射落发冠,谢临渊这是摆明了要给宋佑点颜色看看。
宋佑在地上吓得脸色发青,他想不通怎么,谢临渊和檀淮卿的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不止他想不通,在场的诸多众人都想不通。
他们原先以为就算这两个人不是相看生厌,最多也就是碍于陛下的赐婚,所以才会在众人面前做出一些和睦的样子,更多的却也不会有了。
可是沈久闻的神情却没有任何疑惑,眼底尽是阴鸷和怒火。
若是说上一次的摄魂铃让他有些动摇,那么今日他便是十分的肯定,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这个人却绝对不会是檀淮卿。
这些时日他也没有闲着,暗中查了不少关于檀淮卿的事情,檀淮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虽然没有一个绝对的把握,但是却已经寻到了一丝苗头。
想到这里,沈久闻的眼神微微松了几分神色,稳了稳神态出来说道:“小将军说的是什么玩笑话,整个天陵城谁敢跟小将军比试射艺。”
檀淮卿慌忙的查看谢临渊的后背,确认没有受伤之后,听到沈久闻这和稀泥的话。
眼神瞥了一眼沈久闻:“沈公子这么说,便是自认阁下和在场之人都是个废物了?”
沈久闻刚刚稳定好的心绪,又差点被檀淮卿这一句话气的控制不住,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的孤魂野鬼,用檀淮卿的身子为非作歹,等让他能找到方法,他一定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众人听到檀淮卿这不留情面的话,纷纷起了怒火,想要开口怼上去,一看见檀淮卿身侧谢临渊那阴森黑沉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哑了火。
这两个人一文一武,倒是让在场的人不敢出言讽刺什么,也不敢再露出来看热闹的目光。
空气里的气氛僵硬的时候,红玲自廊下拐角袅袅而来,脸上带着得体大方的微笑:“诸位少爷公子消消气,都是奴婢的不是,我家殿下好心办这罗浮梦宴,是我们底下人粗心让诸位不开心。”
“奴婢在这里给各位请罪了。”红玲行了礼,指派了一名丫鬟:“带宋公子去重新梳妆整理。”
说完又看着谢临渊:“小将军衣衫湿了,殿下说让奴婢来带小将军去换身衣衫,当做赔不是。”
谢临渊看了一眼红玲:“有劳长公主殿下了。”
红玲话锋一转落到了檀淮卿身上:“小檀大人从前和沈公子最是要好,这朋友指间有什么心结是说不开的。”
“小檀大人就在此处和沈公子等候,奴婢带着小将军去换完衣衫就回来。”
谢临渊和檀淮卿对视了一眼,红玲话里的意思,恐怕是借着换衣服的由头,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找谢临渊。
檀淮卿开口说道:“也好,我就在这里和沈公子好好叙叙旧。”
谢临渊眉毛拧了起来:“不行,你跟我一起。”
他可没忘记温泉山庄那桩子事,沈久闻身上是带着点什么邪门,他不想冒这个险。
檀淮卿握了握他的掌心:“放心,这里是长公主的地盘,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哪也不去。”
“你跟着红玲姑娘去换身衣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