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淮卿慢条斯理地:“哦,照将军这么说,那么苦守北疆的众将士呢?”
“还有你们拼命守护的那些北疆百姓,难道也可以为了所谓的忠君,一起死在瀚朔部的刀下吗?”
檀淮卿说这些话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谢家的忠君思想不容小觑。
他是在赌。
赌谢临渊的满腔热血,忠的不止是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
赌他心中忠的是这片山河土地。
谢临渊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陛下一定要灭我谢家?”
“目前来看,好像是你在撺掇我谢家造反,试图陷定北军于不仁不义之地。”
“你到底有何居心!”
外面突然传来一群脚步声,一道温柔女声传来:“逢川,可就寝了?”
“小将军的身体如何了?”
崔娘子说着就让人去推门,檀十七刚想阻拦就被崔娘子一个眼神,有人从身后将檀十七死死摁住了。
檀淮卿一听:坏了,崔娘子来了。
檀老爷的续弦,原主的后妈,现在也是他的后妈。
这个后妈还偏偏是个把原主当亲儿子疼的后妈,醒来的几次碰面都体贴关怀的让檀淮卿有些招架不住。
檀淮卿敲了敲谢临渊的剑身:“小将军快收起来吧,这谋杀亲夫的场面可不敢让人看见。”
婚宴要开始的时候,谢临渊还昏迷着没有清醒的痕迹,檀淮卿只好说谢临渊从北疆千里奔波,面容憔悴一身尘土还有伤在身,实在是不宜面客,成婚是让檀十七端着装有谢临渊生辰八字的锦盒走完流程,崔娘子此番前来估计是看谢临渊的。
谢临渊听到这话脸色抽了抽:“你说谁是夫?”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谢临渊在檀淮卿腰间抽了两下,两人的大红喜袍纠缠着散落在地。
一只大手将檀淮卿轻松的凌空抱起来,两步闪进了内室。
层层叠叠的帷帐在檀淮卿的眼前落下,彻底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
谢临渊和他贴的极近,鼻梁和眼窝交汇处投下一片晦暗阴影。
他伸手撑在谢临渊胸前,小声的控诉:“你快放我下来!”
谢临渊目光阴沉的看着怀里的人,红色中衣微敞露出来一小片羊脂玉,一红一白的映衬有些晃人眼。
目光微微别开,松手将人放了下来。
崔娘子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纠缠在一起的红袍,以及摔了一地的酒具器皿。
眼中带着笑意说:“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檀淮卿在里间清了清嗓音:“姨娘请说。”
“今日你成婚,我做主从你以前外间伺候的人里,挑出来了四个以后贴身伺候你们。”
因为原主落水,从前贴身伺候的人都被发卖了,就把外院伺候的檀十七临时拉来了。
崔娘子:“十七到底是外院干粗活的,做不了近身伺候主子的活。”
檀淮卿在内室揣摩着原主的语气:“十七伺候我这么些日子已经用顺手了,我现在也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伺候了。”
他又不是原主,若真的是比较熟悉原主的人留在他身边,只怕是要露馅。
崔娘子:“还在为那几个伺候不周的生气呢?”
“你从前对身边伺候的人挑剔至极,容貌普通不要,身材鄙陋不要,手指粗短不要,体有异味不要,藏有隐疾不要。”
“那些干粗活的下人,靠近三尺之内你都要生气。”
“十七你怎么能用的舒心呢?”
话音落下,檀淮卿心里咯噔一声。
谢临渊看着檀淮卿的反应,多年在战场厮杀的敏锐,他察觉到檀淮卿在惊慌。
这是檀府,外面的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姨娘,和精心挑选出来伺候他的人。
他恐惧什么?
只是片刻,他看见方才还不安的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怒气冲冲的举着剑冲了出去。
檀淮卿一剑劈在桌子上,直接将桌子扎了个对穿。
转个身指着那四个丫鬟小厮骂:“现在争着抢着想来伺候我了?”
“我落水昏迷生死未知的时候都去哪了?”
“怎么那时候没想起来十七是个粗人?”
“不过是怕我在你们谁手里死了,怕担责罢了!”
崔娘子一听这话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大喜的日子什么死不死的!”
檀淮卿继续输出:“姨娘,就算是发卖了那几个废物,我这偌大的弄玉小筑就没其他人能伺候了?”
“怎么就把外院干粗活的推到我身边了?”
“这群人眼见着我现在好了,一个个的又想来我身边伺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完之后下人神色惊变,其中一个哭诉道:“不……不是的,婢子只是……”
檀淮卿一愣,不是?真被他胡说给说中了?
啧啧,原主这人缘真是路过的狗都要绕道。
檀淮卿气沉丹田,抱起来几斤重的盆景就往地上砸:“一群白眼狼!”
“本少爷平日里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本少爷的!”
“全部都给我滚出去!”
崔娘子连忙安抚暴怒的檀淮卿,场面闹成这个样子只能作罢离开。
等到离开了弄玉小筑,廊下蜿蜒处,崔娘子的神色浮现一丝狠戾阴鸷:“算他命大。”
丫鬟碧月轻声安慰道:“夫人莫慌,来日方长。”
崔夫人的神色稍微舒缓了一下:“是啊,看来消息属实,他倒是真的不怕死,敢对将军之子下手。”
“我等着看他把这檀府的天捅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