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川跟着涌去会议厅的学生群一起,晃晃悠悠地溜了进去。
会议厅里那个巨大的黑布拖车已经不见了,厅内的诡异氛围却没有丝毫减退。
高一的学生不用参加今晚的级会。
学生落座后,年川随便找了个空的位置也坐下。
他不是班主任,也没有主要任教的班级,所以也不用随哪个班级一起坐。
刚刚人太多,年川铆足了劲垫脚张望,也没看见严真的身影。现在都落座了,眼前更是一模一样的背影,想找到严真更困难了。
台上,教导主任的低语像是来自地狱的魔咒,听得人只想睡觉。配合着周围深沉的幕布,压抑地年川就要喘不过气来。
糟糕,脑子开始发昏了。年川迷迷糊糊地想。
精神逐渐涣散的时刻,他的余光看见了高挑的身影从左侧离场,似乎是严真。
犹豫了几秒,年川也猫着腰起身,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偌大的会议厅中,悄然离去两人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不过,有几个熟悉的面孔前后移目看向年川刚刚落座的位置。
某个靠近走道的位置,偏僻,空无一人。
“严真?”年川小声试探道。
他一路跟着那人走出会议厅,径直走向走廊深处的卫生间。那道酷似严真的身影走得太快了,年川迈开大步都始终保持落后对方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洗手间的门即将缓缓合上,年川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跟着走了进去。
熟悉的场景,一瞬间年川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水族馆。
只不过,这里的灯光更明亮些。
他还记得严真的警告,赶紧侧头躲开与镜子任何可能的对视。以防万一,年川干脆低着头往前走。
“严真?是你吗?”年川朝着唯一紧闭的厕门问道。
严真好奇怪啊,怎么叫他半天都不理人?
会议厅压抑的环境令年川进入一个糊涂的状态,思考都要比平时慢上不少。
年川低着头,准备走前去敲门。
嗯?他眯了眯眼。
这地板用的瓷砖是什么牌子,怎么这么亮啊?好晃眼。
心里刚这么想道,一只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嘴巴,大力将他扯进了隔间,门“砰”地一声关上。
宽厚温热的掌心完全覆盖住了年川下半张脸,软翘的纯肉抵在对方有些粗糙的手掌上,有些难受。
迷糊当中,年川忍不住摇了摇头,想要从那人手中将自己的嘴巴救出来。
“别动,是我。”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硬朗结实的胸膛靠在年川背后,甚至能清晰感受到每块肌肉的起伏。
见青年不再挣扎,那人缓缓松开了覆住他嘴巴的手。
是谁?年川觉得声音很耳熟,但是他越来越困了,想不起来是谁。
见他面露疑惑,身后那人又凑近了些,几乎贴在年川的耳边说道:“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你忘记了吗?”
潮热的气息扑打在耳后,激起年川一阵战栗,耳廓连着脖颈那一侧的皮肤像是过敏一样泛起红来。
“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年川呆愣地眨了眨眼睛,转动着脑子逐个字思考对方的话。
他现在就仿佛处于半睡半醒之间,说出口的声音异常绵软,像是小动物的哼唧声,有些难以辨析。
那人用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依旧紧紧地将他抵在门板上。
年川觉得有些硌得慌,不舒服,难耐地扭了扭身子。两人身子紧靠,衣服互相摩擦着。
但是身后那人穿的衣服很硬,剐蹭着他细嫩的皮肤有些难受。
“对。我是你同乡,你不记得了吗?”男人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依旧贴着年川的耳朵低语道。
磁性醇厚的嗓音一点点爬进年川的耳朵,好像要抓住他即将消失的记忆。
“同乡……”青年红嫩的唇瓣嗫嚅着,双眼因为皮肤摩擦的刺激带着些水光,“嗯,我记得你。”想了半天,他终于斩钉截铁地说道。
身后那人对他的表现感到兴奋,连着问道:“我是谁?”
“你是,你是严真……”青年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要飘走了。
男人眼尾一挑,故意收紧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那你呢?你是谁?”
“我是,我是……”年川说着说着,双眼又呆愣住,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你是谁?”那人见他长着小嘴,迟迟不肯说话,只好继续追问道。
等了好半天,青年才继续道:“我是年川。”
身后那人对这个回答好像很不满,又用力将年川卡在门板上,故意让他难受。
年川有些委屈,觉得这人好怪。明明又说认识他,现在还要让他说自己是谁。
“年川是谁?”手上动作有些粗鲁,那人的声音却始终维持在诡异的平稳,像是刻意在用低哑磁性的声音在谆谆善诱着谁。
闻言,脑子已经钝地像浆糊一样的年川又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年川,年川是谁呢?
他艰难地调动着脑海里仅存不多的记忆,用尽全力拼起名叫“年川”的那副拼图。
年川是我……那我是谁呢?
就在那人即将不耐烦之际,怀中娇小青年突然抖了一下,竟然主动转头看向禁锢住自己的男人,笑眯了眼,说道:“我是桦清高中新来的美术老师,年川!”
说完,还微微仰起下巴,好像在等待对方夸奖自己。
年川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那人的回应,古怪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