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老头打发邻里,把他叫住:“你那个脚咋个弄嗲?”
“摔,我刚才在山上摔的。”
狗生说了谎,见他没有拦,先上猪圈把猪喂了,再胡乱摘了一些止血的草药,嚼碎敷在腿上。
布条子还没扎好,老头就闯进门来,拎着他的胳膊往外拖:“巴老五家里窗户被人创了,有人看到你从那边过来,是不是你干的?”
狗生惊恐地摇头。
“还敢骗我!”爷爷突然暴跳如雷,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得他嘴角鲜血直冒:“我警告过你,叫你不要去看那个女人,一个疯子有什么好看的,她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你怎么不听爷爷的话!为什么不听话!”
“我千辛万苦把你弄过来,是让你不听话的吗!”
狗生哭喊着躲,老头揪住他的耳朵把他拖到脚下,耳根子差点给他拽下来。
这一天,狗生挨了打,在床板上躺了两天,也饿了两天,耳边都是爷爷的怒骂,他不敢去想那个女人,逼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
那次之后,狗生好一阵没有女人的消息,入秋的时候他去山上打柴,爬树上掏鸟蛋解馋,结果树枝断折滚了下来,半坡上起身,正好望见那户人家院子。
掉头要走。
抬手一摸,身上的弹弓却不见踪影,他四处寻找,倒霉地发现东西正好滚到了院中。
就捡一下,捡一下就回来。
狗生把手从篱笆下伸进去,拿上弹弓低头绕道要走,却听见屋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他没忍住,偷偷瞟了一眼,少女躺在地上,把手背靠在额头,脸红得像烧红的炭火,整个人奄奄一息。
好像是发烧了,和自己发烧时有点像。
爷爷说,不能再多管闲事,否则会打断他的腿。
狗生慢慢往后退。
“妈妈,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大概是全世界妈妈的发音都近似,梦中的呓语,这一次,小孩听懂了。
狗生不忍心,偷了爷爷一个鸡蛋,他不是医生,村里也没有医生,但他见过有人给家里小孩敷鸡蛋清降温。
“啊,啊。”他压低声音呼唤,想要从门缝里把鸡蛋送到她手上,但没有反应,更谈何教她使用。
巴老五以为进了贼,把窗户全都钉上板子,狗生不得进入,急得团团转。
还好没过多久,屋子里的人翻了个身,吃力向他看过去,他一激动,把鸡蛋推了进去,却被少女落下的手背压碎。
“哎呀!”
他叫了一声,赶紧捂嘴,东看西瞧,最后找了快破布沾湿水,给她塞了进去。
女人已经醒来,看看地上的蛋液,又看了看屋外消失好长时间的小男孩,一动不动。
狗生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学着她的腔调重复:“妈,妈妈,妈妈……”
他虽然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但却把自己喊红了眼。
少女终于愿意同他开口:“你妈妈呢?”
狗生沉默。
她自嘲:“算了,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你连书都没读过,也不指望……”
“……死了。”
少女脸色一凛。
“他们说,她死了。”男孩模仿她的口音,阴沉沉地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