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维奥娜抬手碰到了脸上的腰带,只要拉下来就能看到芬克斯,一旦拉下来整个投票游戏就会结束。
“想好了再做。”
阴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维奥娜就要往下拽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一下。飞坦没有去管那只手……“多了我和芬克斯,侠客的游戏条件却还是六分呢。”
六分……
八个人……六分……自己已经猜对了窝金、侠客和芬克斯,还剩下五个人,只要再猜对三次……
时间在周而复始的游戏中流逝得极其缓慢,仿佛沼泽里一个个冒起又破灭的气泡,这一个和上一个、下一个和这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同。
咕嘟、咕嘟、咕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甚至让人生出了会陷在里面,直至化为一具白骨的错觉,维奥娜又重复了一遍她已经说了许多次的话。
“……我……想……喝水……”
“好啊,我喂你。”
头顶上方响起一个男人的说话声,无论是温和的语气,还是回答本身都无懈可击。维奥娜期待地张开嘴,却发现等来的依旧是……再一次的失望让她忍无可忍地生气了。
“这不是水!我好渴……我要喝水……”
“这就是。”侠客上前一步,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再吃一口,你就知道了。”
“你骗人……这不是……我不要吃……”
维奥娜越说越渴,越渴越委屈。蜘蛛们故意不给她喝水,逼她渴极了只能去求他们。可自己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呢?
“我骗你什么了?”侠客轻轻点了下维奥娜的鼻尖,“团长、飞坦、芬克斯……连窝金喂你,你都吃得一滴不剩,怎么轮到我,就说我在骗你呢?”
维奥娜却咬着嘴唇,用力将脸偏向另一边,躲开了他的手指,“不要,我讨厌你,最讨厌你!”
“维奥娜酱……”
“谁让你对她那么狠,被讨厌不是很正常么?”
这一轮游戏猜错硬币,只能排在最后一个的武士踩住了掉在地上的锁链。侠客回头,手上握着没能提起来的半条锁链,似笑非笑地弯了弯嘴角。
“怎么?说得好像只有我一样,你们没有?”
他们——
当然也玩了游戏,还玩得不少。
信长挪开一步,盯着同伴又转过去的脑袋冷哼了一声,“下一个是我,你动作轻点。”
“不会的,我有分寸。而且……”侠客重新抓住锁链,在手背上绕了两圈,“……不要被她骗了,她就喜欢这样的。”
铃声一阵乱响,信长皱了皱眉,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在目光触及被拖着向自己爬过来的女孩子时,闭上了嘴。
“维奥娜酱,信长那里有水。你求求他,看他会不会给你喝。”
“水……?”
“是啊,你不想喝水吗?”
“……想……”
“那就去求求他,你不是觉得他和芬克斯很像吗?求求他,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维奥娜看向信长,下意识地抿着唇。虽然她很想喝水,却对侠客的话、对盯着自己的男人仍有点怀疑,“我求他……他就会给我水?”
“嗯。”侠客指了指信长手上的玻璃瓶,墨绿色的瓶子里大概能看清还装着三分之二左右的液体——那是强化系们途中搬进来的啤酒,整整五箱,被排队没有轮到的男人们用来打发时间,现在只剩零星的几瓶了,“看到了吗?你最好快点求他,不然就要被喝完了哦。”
维奥娜已经爬到了信长脚边,抬头看见玻璃瓶,眼睛立刻亮了一下,“信长……”
女孩子的声音和她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殷切的盼望,信长垂下手臂,两根手指夹着啤酒瓶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下,“……想喝吗?”
“想喝……”
“那你应该怎么做?”
“怎么做……”维奥娜并没有神志不清到连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的程度。她还认得出每一匹蜘蛛,也没忘记这个游戏的最终目的。
等价交换。
——是来到流星街后,侠客教给自己的第一课。只不过她的价值,需要付出多少才能换得想要的东西,全由他们决定……默默稳住身体,举起被铐在一起的双手,她握住了信长的’刀’,“像这样……求你……?”
库洛洛拿起分给自己,但没喝几口的啤酒走到了房间中央。简陋的木床不大也不够结实,很早就被蜘蛛们摒弃了不用,将可爱的猎物直接扯到地板上游戏。
见他走过来,侠客松开了维奥娜的右脚,“怎么了,团长?”
“%&?#……”
黑发黑眸的男人似乎回了一句什么话,然而维奥娜同时发出一声呜咽,很快就将那轻得仿佛自言自语的声音盖了过去。
信长扣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掌往下移了移,在人摔倒前及时扶住了乏力的身体,“腿麻了?”
“……疼……”维奥娜眼眶里浮出了泪花,长时间只靠一只左脚支撑着重量,此时此刻终于被放下,脚趾刚接触到地面,一阵针扎般的疼痛立刻顺着小腿蔓延到了膝盖。
“只是血液不循环,过一会儿就好了。”信长安抚似地摸了摸女孩子的眼角,后者却扭头看向了站在三人身边的黑发男人。
“维奥娜。”库洛洛举起手里的酒瓶,慢慢地倾斜,“玩得还开心吗?”
“库洛洛……”
“张嘴。”
“唔……”
略带苦味的液体从喉咙流进喉咙,维奥娜本能地咽下一口,随即皱了皱脸,“好难喝……”
“抱歉,现在就只有这个。”库洛洛摇晃了一下瓶子,“……还喝吗?”
听到水声,维奥娜忍不住舔了舔刚刚被润湿的嘴唇,舔到上面残留着的一点泡沫,微弱地嗯了一声,“我还要喝……”
“这里。”
水声再次响起,库洛洛没有动,却是另一边的信长晃了两下他的酒瓶。维奥娜眨了眨眼睛,很快理解了蜘蛛的意图——他们之间是公平的,平等地分享一切,包括只是喂她’喝水’这么件小事。
转回头、张开嘴,一口、两口、三口……维奥娜急切地吞咽下苦涩难喝的液体,她不觉得渴了,却感觉浑身热了起来,心脏越跳越快,像密集的鼓点、提醒她危险逼近的某种暗示……
不知什么时候,窝金也凑了过来,还有芬克斯和飞坦,他们并排站在一起,从吝啬得不肯施舍她一滴水,变成了互相攀比着倒空各自的酒瓶。
窝金瓶中剩的啤酒最少,将最后一滴灌进维奥娜嘴里后,一把抓住了对方手腕上的镣铐,“喝了老子的酒,不和老子玩会儿游戏?”
“又来?”信长瞥了眼搭档,眼风掠过芬克斯和飞坦,似乎有些不满这群家伙,“少趁机插队,都后面排着去。”
“是团长先来的。”芬克斯第二个空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库洛洛,“团长,你不会只是好心才喂她喝酒的吧?”
“哈哈,所以团长才是想暗中插队的那一个?”窝金大笑着撞了一下信长的肩膀。
强化系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都瞧其他人不顺眼,侠客若有所思地拍了拍维奥娜……
“真的在摇尾巴……”
一声叹息似的感慨打破了诡异的沉默,芬克斯盯着那条不时晃动的尾巴,眼神渐渐幽深,像狩猎中的野兽准备出击。
可惜他站的位置有点吃亏,被信长和飞坦夹在中间,只能眼看着变化系抢先一步抓住了猎物的尾巴。
“小维奥娜,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不记得我还没有投票了?”
“唔嗯……?”
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维奥娜条件反射性地睁大了眼睛。然而脑袋里昏沉沉的,几个词好似打翻的拼图片,任她手忙脚乱地摆弄,却怎么都组不出正确的顺序。
“她喝醉了。”信长发现不对劲,先停了下来。
“这才多少就醉了?”窝金也察觉到了维奥娜掌心烫得厉害,放慢了一点速度但还是没有松手,“老子瓶里只剩了个底而已,都没有一口的量。”
“你还要加上其他人的,而且……”
“维奥娜酱应该是第一次喝酒。”侠客接替信长说了下去,“不过酒品似乎还不错,如果是喝醉了又哭又闹那种……”
然而,操作系话还没有说完,维奥娜就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一样,倔强地挣扎了起来。窝金捉住那双胡乱挥舞的手,带着手铐哗啦啦地一阵乱响。
“侠客,你说的不对啊,这是在干嘛……嗯……?等等,她又在演戏,这次还装喝醉了?”
窝金想到什么说什么,而除他以外的蜘蛛则各自打量着酒醉中的少女。片刻后,芬克斯似乎有了决定。
“……喂,你是不是真的哪里不舒服?”
“啧。”飞坦接着哼了一声,抓着猎物尾巴的手却不着痕迹地松开了。
维奥娜没有回答强化系,感觉到身后不适的钳制消失,整个人直接瘫软跪倒在了地上……
信长环视了一圈意外默契地收手的同伴们,“怎么,都不做了?”
窝金看了看趴在地上想吐又吐不出来的女孩子,也松开了手,“……不做了。做到一半她吐了怎么办?切,这么容易醉,早知道不给她喝酒了。”
“行了,就你游戏通关的次数最多,还抱怨。”信长不置可否地将散在肩膀上的长发重新束回去,一边朝库洛洛扬了扬下巴,“团长,接下来……?”
“先各自整理一下,然后……也该投票了。”
盛大的狂欢,结尾却有些空虚,但若不是这样……
侠客眯了眯眼睛,念能力者的体力本来就比普通人强大许多,他们又有六个人,谁都不肯在同伴面前当那第一个’体力不支’的人,也只有维奥娜’倒下’一切才会结束。
“投票么……”他笑了一下,“阿飞,你刚才说,还没有决定投哪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