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不由得“嘶“了一声:“闹事?长公主和二帝姬镇着,谁敢闹事?”
沈知书不接话,只是深深看她一眼,眉梢挑着,似笑非笑。
谢瑾登时明白过来了。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梭着腰上佩着的剑,摇摇头:“她们大人物之间的争斗角逐,究竟也非我们能管得了的。如若不然,咱们就此归府,也好远离纷争,免得沾上一身腥。”
沈知书却抱着胳膊说:“要去你去。”
“这也奇了。”谢瑾笑道,“昨儿不想来的是你,今儿不想走的也是你。这儿有啥令你牵肠挂肚,以致无论如何也不想走?”
沈知书:……
沈知书心说还不是怪你。
……昨儿答应来,是因为谢瑾画了“问长公主刺客一事的进展”的饼,今儿却连话都没说上半句,岂不是无功而返?
那也太亏了。
沈知书懒得解释,只是抱着剑杵在原地充佛像。
谢瑾见她不说话,却以为自己猜中了,于是蹬鼻子上脸,揶揄道:“难不成……你心心念念长公主,故不愿走?”
沈知书:……
沈知书忍无可忍,回身给了谢瑾好几拳。
谢瑾揉着被捶的胳膊,怨气深重:“不就是说到你心坎上了么?你便是恼羞成怒,也不至于揍我揍这么狠呐,我可是你至亲好友!”
沈知书瞥她一眼,又梆梆给了她两拳。
谢瑾:……
谢瑾还想再声泪俱下地控诉几句,忽然听见队伍排头处再度起了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臃肿冬袄的大娘正举着碗高喊:“这粥里掺了沙子!”
大娘颧骨很高,此刻正张嘴叫唤,倒显得更高了;眼睛很大,此刻瞪得像铜铃,倒大得有些吓人。
她的嘴唇裂成了旱地,一开一合继续嚎叫:“这粥不干净!我娃喝完已经上吐下泻好一会儿了!”
人群里渐渐起了窃窃私语。沈知书听见有人说:“粥里怎会有沙子?大约那米也非好米,施粥也只是糊弄糊弄咱们。”
她旁边站着另一衣衫褴褛的大娘,把头往粥桶里一探,也叫起来了:“还真有沙子!她们定是吞了朝廷拨来的银子,然后拿些末等稻米混上沙土,以次充好给我们喝,压根儿不管我们死活!”
队伍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确实有沙子”“这粥还能喝么”“她们连这钱也贪?”……
站在人群中维持秩序的内官一时慌了神,有侍卫抽刀欲喊,被侍卫长一把摁住。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开始了?”谢瑾绝望地抱头就地一蹲,“真不想搅这浑水,现在走还来得及么?”
沈知书瞥她一眼,三两下把她拽了起来,往队伍排头的方向扯去:“来不及,况且就你之前死命往灶儿里塞柴火的行为来看,周遭人约莫都记得你了。所以莫走了,去前头瞧瞧。”
沈知书戴上口巾,扯着谢瑾从后方绕过人群,悄然朝棚子某处入口行去。
守着棚子的侍卫刚想铁面无私地将她俩拦下,旁边忽然过来一长公主的心腹侍子,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于是那侍子伸出去的手嗖地往回收,轻易放她俩过去了。
沈知书认得那侍子。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上用晚膳时,便是她侍奉在侧。
谢瑾虽是个粗人,但并不健忘,很显然也记得。她讶异地说:“原以为还要废一通口舌,竟这么轻易地放我们过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