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然一把夺过那叠纸,对蒋玉冷淡道:“快点儿整理药效症状,好给老师结果。”
蒋玉斜着眼睛盯着方浩然片刻:“方小然你有问题。”
方小然是蒋玉给他起的名字,不论是浩然还是书逸都文绉绉,蒋玉不想上课念这些东西,一块儿玩时还要如此,索性给她起了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其他小辈也就这样叫起来。
方浩然从他身后绕到桌前,反问:“哦,愿闻其详。”
蒋玉拉开椅子坐到方浩然面前,凑到他面前,突然的拉进距离令方浩然朝后一躲,他不知道这家伙又发什么疯。
蒋玉指指秦月写的那堆纸:“那个丫头写的东西章法格式都不对,我记得上次有人这么写,你看都没看就打回去,如今居然拿过来,怎么,要看啊?”
方浩然抬头,看向目露戏谑的蒋玉:“上次那个人我教过如何写文书,但依然写错,所以我打回去让他重新,这位姑娘只是个郎中,日后并不需要入仕,所以表达清楚即可。”
“哦......,原来这样啊,我以为你终于有了怜香惜玉的心。”蒋玉打趣的表情做了个十足,要不是那块面巾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影响发挥,绝对可以再夸张一点儿。
“看来你不着急整理,我这儿有些账本,你来看看。”
蒋玉听后连忙后退:“饶了我吧,方大哥,在家看够了,出来真不想看了。我还是继续去整理病人病症吧。”
蒋玉这个聒噪烦人的家伙离开后,方浩然耳边终于清净了,他拿过秦月所写的东西,看到第一个字时就皱起眉,字歪歪扭扭。虽然不影响阅读,但让看习惯工整字体的他着实有些不适应,常常看着看着就忘记看过的内容,心中充满一个个问号:为何一个读书人会写这么难看的字。
勉强全部看完后,方浩然眉头更深,他提笔想在后面写出自己的意见,但估摸一下内容,最终放下笔,还是见面说更好。
没过多久,秦月就被方浩然的随从叫了过来,方浩然背着手立在窗边,屋内暖烘烘的,秦月关上大门,防止冷气进来。
“方医官,找我有事?”秦月虽然三日都会将病人情况汇总交给他,之前从未找过她,这是第一次,想来应该说的应该是近期所交的那个方案。可她记得方浩然更加喜欢书写建议,并不喜好同人交流。
幼年密密麻麻却十分规整地瘦金体给她留下极为深刻的影响。
“董姑娘,你所写的东西我已看过,看得出你诊治过的病人很多,对这次瘟疫不同的病症阶段都十分熟悉。”
秦月谦虚道:“其实也还好。”然后静等着方浩然下面的话,方浩然幼年就显示出说教的能力,那些又长又烦的大道理他总是放在嘴边。小伙伴都怕他开口,方浩然被抹了几次面子就学会一个小花招,先说别人爱听的,然后把那些大道理放到后面。
方浩然转身看向她:“可轻患家中自行治疗是否会因病症变化较快而失去治疗的时机并不能被排除,所以我不同意。”
秦月听后便明白他的意思,确实会有病人因此病情变重:“我知道方医官所言,但是根据目前救助所容纳量,最多只有一百多个人可以进入,就算我们加快病人轮转,但那也只是轻症病人,四分之一都不足。救助所有药有郎中,应该治疗病情更加严重的病人,至于轻症病人只能靠主动来诊断减少病症变重。”
方浩然拿起秦月写了许久的方案问道:“若所有的轻症病人都不被收入,只是诊断开药的话,无法控制他们出行范围,将会加重其他人感染的可能,而后就会有更多的中度或者重度病人。那么官药局所能调用的药材将无法承担如此多的病人。”
秦月从方浩然桌上拿出她曾上交的病情汇总:“方医官,整个北祈镇有近千人,救助所不能帮助所有人。目前不论是郎中诊断还是药方,都已经加大调整速度,如果患病人数再增加的话,轻症患者来不及救助是迟早的情况。
但是我们可以教大家减少感染的注意事项,大家都怕死,想必会多加注意。”
方浩然转身闭上眼睛,秦月击中他最深的恐惧:若全部感染那将会是怎样惨状。他不希望那天到来,所以他尽可能治疗每个病人,让更多得病之人接受救治,从而可以远离那一天。方浩然沉默许久后:“这不是一件简单事情,我需要想想。”
秦月每日都会收到病区送来的诊断记录,不出十日,重症病人已经从原来的三成长到五成。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秦月重新拿出她没有完成却一直在写的瘟疫防传染手册,为了通俗易懂,每页都画了指示图画,这次她没有刻意画丑,因为不用刻意就很丑。
秦月看着纸上不是很像的画,暗自道她尽力了。
“董姑娘,你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