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惜没什么犹豫就表示他没问题。他需要呆在这儿,至于死人,五岁进入七星楼,十二成为皇锦司第一杀手,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人没什么可忌讳的。
其他人为了生存,陆陆续续也应下来。只是答应归答应,做的时候不可能没有怨气。
“真不知道,都是得病死,为何要分开安葬,还得让咱们再拉着他们跑另一个地方。”
“这地方阴森森,少说点儿话。”
众人虽有怨言,但死者为大,在几具尸体上加上石灰和水,然后等温度降下来,家属就能将尸体入葬。平时繁琐的下葬流程此时均简化,只要能保证全尸就已很好。
只是有些尸体没有家属,他们几人就得负责挖坑埋葬。每次干完这些事,大家都沉默一路。而今日更加麻烦,他们还要换个地方处理尸体。
两个空地之间的路周边土地都已板结,应该从未长过植物,放眼周边,一点儿炊烟都没有,一片衰败之景,张惜都不知北祈镇还有这种地方,确实十分适合做墓地。
老人儿子早已等在一边,披麻戴孝,面容悲戚,日办葬礼的衣服一样,旁边还有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师傅,同平,就是少了奏乐之人。
张惜下车,同大成将尸体抬下,被老人儿子制止住:“衙爷,师傅说要在撒灰前作法式,可否等一下。”
“别人家都是撒灰后做法,你们这样耽搁大家时间。”
大爷儿子立马会意,走上前分别给几人一包钱:“衙爷,忙忘了,行个方便。”
刚刚出言阻止之人看到那包钱,眼中冒出亮光,只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好处,不免不知所措,转头看看其他人,除了张惜,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以前求人之人,如今也成被求之人,自尊被抬高许多层,再加上有钱赚,不得不说很划算。
可低处之人猛然被托举到高处,总归缺少些自信。张惜掂掂手上的重量,也就二十来个铜板,一斤米可能都买不了,但对这些做苦工之人也很有吸引力。
张惜回去也很无聊,在这儿等一会儿也没什么不可,给不给好处不重要。平民老百姓不容易,他应该将这钱还回去,若如此,其他人日后不会给他好脸色。虽然他不怕他们,但是也不想费精力对付他们,最好就是随波逐流。
张惜客气道:“正好刚刚干了不少活儿,我们也抽个空歇歇。”
其他人见状也立马附和,自然地将铜板装起来。
几人让开位置,转身走向开阔处,大成碰碰张惜,满是赞赏:“新来小子,日后若有麻烦只管找我。”
张惜笑笑,不置可否,看向远方,那边不是墓地。
大成游走市井多年,三教九流都见过,张惜看起来稚气未脱,嘴角总带有淡淡笑意,初看以为是哪家的流落公子,可相处久大成隐隐感觉此人并未如外表那样简单。
目光干净而深邃,寻常人看到钱的贪恋完全在他身上看不到。看不到世俗渴望的人,这种人他还没见过。
那边的仪式很快结束,大成安排其余的人来做尸体处理,他和张惜在前面等他们。
一会儿,其余几人便带着桶走过来,脸上却比平时多些神采,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这家人不仅讲究、有钱,关系还了得,救助所的郎中都过来祭拜。果然能进去治病的人都不是寻常人家。”
“就你嘴快,回去别乱说,那姑娘是衙门中一人的亲戚,前两天才得罪医官,你别惹火上升。”
“知道了,我也就同你们说说,回去就封上嘴。”
几人就要驾车离开时,张惜突然跳下来,大成问道:“你干什么去。”
张惜回头:“我有一重要东西掉了,回去找找。”
“不会是你那玉佩吧!”
张惜不语,面露难色,大成觉得猜对了,催促他回去找找,要是找不到就快回来,这地方阴气太重。
张惜目送几人离开就收起笑意,面色铁青返回去。远远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跪在一旁,沉静看着老人儿子在一旁忙乎。
张惜心中咒骂那个看起来顶聪明愚蠢,照顾几天的陌生人而已,找药得罪人不说,还专门跑到这儿拜祭,这是什么好地方吗,现在还有如此傻的人吗?
可没有察觉到的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因某人最近情绪波动太过频繁,坚硬的心墙有了些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