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的氛围在整个酒楼里盘旋着,几个胆小的伙计被晃眼的刀吓得近乎失声。
“这位大人,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吩咐,我家掌柜外出至今未归,您……”
黄小二眼见着昂贵的中药材即将毁于刀下,他将瘦小的几位奴役护在身后,颤抖着身躯斟酌言语。
“哪来的肮脏货色。”
冰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身穿黑色镶嵌甲的将士斜眼看了一眼黄小二。
他冷着脸将挡在前方的人扫倒在一旁。无视身旁传来的惊呼声,一双眼如鹰勾般直直的盯着楼上一处紧闭的雅间,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刀。
“郁琛,还不束手就擒。”
倒在一旁的黄小二闻言心中一惊,他捂着流血的额头顺着将士的视线望去,与一旁浑身颤抖的杂役相视后摇了摇头。
“郁公子昨日……昨日已经离开……”
就在众人肃默时,站在一旁的厨娘小云壮着胆子颤颤巍巍的开口。
话刚落音她只觉脖间一凉,刺眼的血色立即从刀锋处滑落。厚重的腥气从鼻尖穿到心脏,濒临死亡的痛楚让她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贱命一条,且饶你一次。你这愚妇可知楼上的人犯的是什么罪……”
“连大人不妨说说,下官犯的是何罪。”
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不紧不慢地从阁楼传来,此时一阵凉风倏地从门外吹来,冷意钻心刺骨让人忍不住浑身颤栗。
连彻疽收回长刀顺着声音望向阁楼。
被定罪的男子身穿一身素白衣衫,黑色的长发宛如瀑布洒在他的身侧,白衣男子站的笔直,身形挺拔而修长,一双狭长的眼若有若无的扫视着楼下一众将士。
明明是即刻捉拿的朝廷要犯,此刻却像极了运筹帷幄的幕后之人。
“你……”
按下心惊,连彻疽倏地将话语吞回了嘴边。良王此时尚未登基,如若此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昭惠称帝昨夜驾崩,等那几位虎视眈眈的亲王回过神来必定会猛咬良王一口大做文章。
想到这,他冷笑一声并不作答,暗地给亲卫使了一个眼色。
郁琛偏过头像是无意的盯着从众多将士中隐蔽而来的带刀侍卫,一双狭长的眼眸宛如死水般波澜不惊,目光所及剜骨刻心的杀意让侍卫一时僵在了原地。
“连大人何必动怒,我依你便是何故伤人?只是这趟凶多吉少,劳烦小云为我做碗莲子羹解一解嘴馋,就送到……”
郁琛轻笑一声,漫不经心的将视线收回。他扶着栏杆微微抬起下巴看向神色凝重的连彻疽。
停顿片刻,只见他狭长的双眸微沉,在众人的凝视下不紧不慢的开口。
“送到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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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一片死寂,良王身着暖金色朝服坐在龙椅上,殿外时而传来的哀嚎让他回过神来。
多年来的处心积虑在昨夜终于如愿以偿,现在只需要等一个早该死透的替罪羊,便能名正言顺的坐上这个位置。
门外传来亲卫的传令声,良王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身旁的前内侍总管,漫不经心地朝门外招了招手。
“革总管,你说皇兄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怪我心狠?”
昨夜遭逢突变的革内侍到此刻已然沦为一个血人。听到良王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
一双可怖的血洞倏地朝龙床望去,滴在嘴边的血迹早已干涸,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发出一段急促的气音。
那里躺着他服侍了一辈子的主子。
从惠城帝幼时牙牙学语到被迫登基,革曾凤明了这位君王数年来的不易。
惠称帝登基前既无国臣相持,亦无母家势力相助,这些年无论是朝中革新变法亦或是疆边亲王蠢蠢欲动,万般皆是阻碍。
朝中之事已是如此,在位数年而不曾立后,正值壮年却子嗣单薄,最后竟死于他这个贱骨头亲自递去的一杯毒药。
世事难料,人各有命。
“革总管,我只挖了你的双眼,可并没有拔掉你的舌头。”
许久没听见答复,坐在龙椅上的良王阴测测的再度启口。革内侍闻言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不多时一股难闻的味道充盈了整个殿内。
“参见良王殿下,微臣有事禀报。”
殿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良王很快收回视线,他难掩激动地舒出一口气,随即缓缓地站起了身。
“人在何处?”
良王抬眸看着双手作揖的连彻疽,下沉的双眸在看到他身后空无一人后显得尤为冷峻。
连彻疽垂眸端详着瘫倒在地的革内侍,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将缩成一团的人踢到龙床边,随后不紧不慢地对答。
“罪人郁琛已被扣押在天牢,对谋害先皇一事全盘托出,供认不讳。”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殿内,良王闻言微怔随即望向龙床轻笑出声。
“你是说,郁琛什么都认下了?”
“他竟然都认下了,哈哈哈,皇兄啊皇兄,你用尽手段也要留下来的人竟如此待你,亏你还想将江山拱手予他。九泉之下你会不会永不瞑目?”
不及连彻疽回答,良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倏地瞪大了双眼向前一步死死抓住了连彻疽的胳膊。
“顷刻处死……不不不不……这段日子郁琛为皇兄时常把脉,他的身体如何郁琛自然比旁人清楚,如今皇兄离奇驾崩而郁琛为何认罪?”
连彻疽顺着良王的力度微抬双手,闻言他眉头紧锁想到那人如死水般的双眸,心中不由得一惊,斟酌一番后迟疑的开口道。
“昨夜高衙内回禀,郁府除了一名老杂役之外再无旁人。今日我得令前去,此人却毫无反抗任我捉拿,像是早知道我前去一般……”
话毕,空旷的殿内只剩轻微的几道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良王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他看向挂在身后的巨大牌匾,眼神晦暗不明。
“随我前去会会他,一切自然便都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