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路延希正在和裴梓辰讲话,俩人脸上都带着点散漫的笑容。
向菀注意到,不止是她,还有几个女生都在看向路延希那边。
“他成绩多少?”
向菀问的是裴梓辰分数,好丈量下自己和年级第一的距离。
而班长以为她问的是路延希,“不是第一。成绩忽上忽下的。他偏科。政治历史经常交白卷。”
向菀想,路延希应该也有家教,总不能去挤补习班?
那边,路延希也很快注意到向菀。
没别的原因,全校,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穿校服,还是土到掉渣的灰色毛衣和牛仔裤。
毛衣下摆过长,遮到大腿根,把她的身材比例分割成五五分。廉价牛仔裤洗得发白,没有任何版型可言。
仔细看,她毛衣下还有一件类似衬衫内搭,浅蓝色的条纹,领子贴在脖颈,还没有翻出来。
路延希真的吃惊,她竟然穿保姆的工作服来上学。
旁边,裴梓辰拿手肘推了推他,“看上转校生了?”
路延希回神,笑骂了一个“滚”字,“你在说什么鬼话?”
“还不是你一直盯着她。”裴梓辰说,“转校生长得还行,就是有点黑。”
“你的审美也就这样了。”
“在你眼里,谁都是土包子。”
“你很有自知之明。”
裴梓辰佯装要揍人,路延希也配合他。打闹间,课间操的音乐响起。
***
说是课间操,但也没有领操员,只不过是学生们做做伸展运动。
接下来的两节课轻松许多。都是记忆为主的科目。
中午,向菀跟班长去吃了食堂。
菜品五花八门,囊括各大菜系。
向菀来到路家后,就从来没有出门,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做作业——即使没有老师会检查。
她看到家乡的食物,倍感亲切,却被上面的陌生标价惊退。
最后,也只是点了最便宜的生菜沙拉配白米饭。
这个菜量,被班长称赞科学:“你就靠吃这些减肥?难怪你这么瘦。”
班长和她的朋友们也望了眼向菀的餐盘,再看了看自己的,默默放弃去甜点区拿小蛋糕的打算。
向菀一边吃,一边心算价格,想要在这吃饱一顿,至少需要二十多块。
她打算,以后打包路家的员工餐,还能省下一笔钱。
下午的四节课,大部分是文化和艺术的课程。
第一天上课,不至于沮丧——沮丧、伤心、懊恼、抱怨等情绪,都是没用的。
有这个时间,不如盘算一下如何解决。
但情绪难免有点闷。
班长问她家住哪里的时候,她说了宋惠和郑建军的出租房。
京城太大了,班长显然没听说过,她在手机上搜索,才惊呼一声。
“北六环,那很远啊!”班长边收拾书包边说,“司机来接你吗?”
“我坐地铁回去。”
班长比了个大拇指:“勇士。”
向菀:“……”
知道了,这些同学都是家有司机的有钱人。
出了校门,这个印象更有了具体的展现。
门口跟豪门车展一样。
在县城,向菀见过最多的豪车只有宝马和奔驰。
校门口这些,大多是向菀不认识的标识,但能看出很贵。
她不介意对人说出自己是保姆家的孩子,但,也没必要主动跟刚认识一天的人交代家底。
自尊心这种东西,如果有用的话,她才会使用。
出了校门,正要往地铁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音:“喂。”
向菀顿了顿,转过身前,已经弯起唇角。
她看向眼前的少年,以展现最无害的一面。
“你好,有事吗。”
路延希在室外,没有穿臃肿的羽绒服,只一件冲锋衣,敞着怀,裤管灌风,勾勒出修长的腿型。单单往那一站,是任何人都无可争议的美少年。
向菀望着他的脸,心里“哇”了一声,纯欣赏地赞叹。
借身高优势,他眼皮耷拉着,视线俯视。
他的声音与天气一样冰冷,“在学校,也请你尽量不要找我,就当我们不认识。”
原来是要说这个。
“我没有呀,是你来找我。”
向菀示意了下当前的情景。
路延希停顿了下,笑了,露出一排整洁的牙齿,犬牙很尖,咬人一定很疼,“你是不是以为你很有逻辑。”
向菀当然这样认为。但她没说。
理论上来讲,路延希是自己的雇主之一,她应该比讨好孙管家还要讨好他。
“孙姨说,你是个很有礼貌,很有教养的人。我觉得也是。你没有把我进厨房的事告我妈妈。我很感谢你。”
路延希挑起一边眉毛。听她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不会打扰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杯子,我打算赔给你。”
“你有钱?那杯子一万多。”
还不算人工运输费。
“先给你两千可以吗?我只有这么多。”
向菀想试探他的底线,如果他说两千足够,皆大欢喜,如果不行,再想办法存钱。反正,尽量少还一点嘛。
她认为,路延希没有向孙管家告状,就是认为这事不重要,只要好好认错,求他谅解,让她奉献虚有的尊严也是可以的。
路延希没有说话,他在观察她。
向菀同样不知道他沉默是什么意思。
“其实,你根本就不打算还钱吧?”
路延希嘴角拽起一丝浮于表面的笑,好像会使用读心术,“或者想少还点,反正,我也不差这点钱。”
向菀被说中了,但也只是心虚一秒,很快面带屈辱地说:“我没有。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还你钱。”
她忽然背过身,双手在衣服里探寻什么。
转过身时,手里多了一叠纸币。
路延希这下绷不住了,感觉牙齿被冻僵,“你,从哪里拿出来的钱……”
向菀:“?”
路延希可不觉得这个土包子会变魔术,他不敢置信,“你存心恶心我?”
向菀看着手里的钱,另一只手捏着一块布做成的什么东西,“有袋子的。”
这是向菀外婆给她缝的钱包,出门在外,怕被别人偷走,都是放在贴身之处。
而且,钱就是钱,放在哪里不都一样?她又没把它放在屁股上。
路延希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怕感染什么病毒,“不用还钱。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
他迅速坐进车里,让司机开走。劳斯莱斯留给向菀一个仓促的尾巴。
向菀莫名其妙,重新把口袋放回自己的毛衣内兜里。
等了一晚,她都没有从孙管家那里得知路延希又要她们清理什么东西。
不敢相信。
这件事就这样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