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安三指举起,发誓道:“好。我若撒谎,不得好死,为野狗分尸。这样可以吗?”
祝轻时忙拉住他的手,道:“我并非这个意思。”她顿了顿,又道:“我宁愿你撒谎,也不愿你出事,你知道吗?”
贺君安无所谓道:“没事,反正我对你之心,天地可鉴。”
祝轻时道:“这种话,可不要乱说。”
她略一停顿,道:“我想知道,你对以往之事,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我是指,你来东注之前。”
贺君安猝然抬眼。须臾,他缓缓开口:“师姐想知道什么?”
祝轻时道:“我想知道,你还记得多少?”
贺君安顿了顿,道:“不记得了,几乎都不记得了,只有零零些些碎片,也都模模糊糊的很。”
他别开目光,不去看祝轻时,祝轻时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道:“你上山之前,就有修为在身,且你一身天赋绝绝,不像是平常百姓家能出来的。我并不是否定百姓家中扎眼的天才,只是若没有专人指导,明珠也会蒙尘。”
闻言,贺君安似是苦笑一声,他对上祝轻时,道:“师姐是怕我是大户人家流落在外的公子哥,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你倒不用担心,虽记忆残缺模糊,但我也知道,我以前过得必定十分不好,我绝不可能是哪家的公子哥。”
虽他说的云淡风轻,但祝轻时心中却仿佛被指甲刮了一下一般,隐隐作痛。她忽然觉得,自己宁愿贺君安是走丢的金贵公子,也不愿他以往过得不好。
贺君安笑道:“我现在是懂了。师姐是担心我以后跟着外人跑了,这个你且放心。况过去种种,已成往事,不堪回首。我在东注过得好,梨花斋已成我的家,师姐对我更如亲人一般,我又凭何会忘恩负义,自讨苦吃呢。”
他像是抓到了真相,握着祝轻时的手,笑逐颜开,“自此以后,师姐去哪,我去哪。”
祝轻时真觉得自己是个拧巴的人,明明害怕贺君安走了,可当他真的要永远陪着她,她又想着别的事。
“可天下之大,你不想去看看?”
贺君安道:“自是想的,只是天下再大,也没有我的家。比起云游四海,我更愿恬淡安稳,岁月无惊。”他笑了笑,“比起和新人说旧事,我更愿与旧人论新事。”
祝轻时望着他,他同样看向祝轻时,一坐一蹲,长久,贺君安轻声道:“相信我,好么?”
李玄锦在里间翻了个身,哼唧一声。
祝轻时忽觉自己心里某处好像化开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再也回不去了。良久,她找到自己的声音,“我可能和你想象中不一样。”
贺君安道:“你怎知我想的是什么,而且,那又如何。我要的是祝轻时,而不是某种性格,某个品质,是你整个人。”
祝轻时已经几年没有听过他喊自己名字了,他向来以“师姐”相称,她莫名觉得自己的名字自他口中说出,珍重而又认真。
不对。
祝轻时猛一回神,这个剧情的发展根本不对,这怎么像,这怎么像……
她忙吸一口气,道:“好。”
贺君安并未察觉到她心底变化,他笑了。
祝轻时把心中这份不对劲强压下去,她宽慰自己许是想多了。贺君安也没有再追问她最近心事到底是什么,她现在也不打算提,于是道:“好了,今夜多谢你,累了一天了,歇息吧。”
贺君安也不多言,只道了一声:“好。”
他自去榻上歇息,祝轻时也绕到另一张床上。
一方天地,不知为何,两人都难眠。但俱不敢辗转,怕惊扰了对方。直到东方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