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得意回头望去。只见身后一面镀金石墙,已经被阿诵五掌之下打得粉碎——原是这面墙有个机关:墙后是个坡,人从此处出去,将此门关严,这金屋内的石球便会沿着坡度滚落下来,抵住石墙,由是从外面再没法推开,严丝合缝。
转过身,他又给这满室的金碧辉煌晃了眼。
“你说……这大棺材要是能运出去,能卖几个钱?”
王得意一开口,声音在金屋之中回荡。阿诵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王得意一吐舌头,和阿诵一道研究起这具棺材来;寻常棺材自然都是木头打的,若是天皇贵胄、高门大阀,再怎样奢侈,也就是打金丝楠木的,此等纯金棺材,二人都是头一次见。
阿诵转了一圈,手指依次抚过棺材的四角和边缘,道:“没有钉子,这棺材为何没有钉子?”
二人于是齐心协力,一块儿把棺材盖儿推开了——其实自打武功尽废后,王得意手上便没什么力气,只是推了一阵儿,就只像个翻盖儿王八似的靠在棺椁上气喘吁吁,直到阿诵将整个棺材盖全都推了下去——黄金打造的棺材盖子,落在地上,震得“嗡”的一声,回荡在金屋之中。
除却一个玉枕,棺内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随葬品。
“好嘛,”王得意扒在棺材边儿上,一只手还满怀爱意地抚摸着棺材金灿灿的外皮,“里面还没住人呢!”
打开棺材也没能得到答案。但二人显然都不想要变成住在棺材里的人,于是只好作罢,继续往里走——原是这黄金屋内,还有一扇门。这扇门比方才那道醒目多了、也轻快多了,仿佛正是给这金棺主人所留,指望他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然后自己躺进棺材一般。
王得意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那我们还是出去看看。”他谨慎道,指了指前面那扇金碧辉煌的门。当下第一件事儿,自然是尽早离开此处。
门后的世界显得有规划了许多,只是一条长长的走道,挂着光芒柔和的夜明珠,与他们第一次来到此处所见相比,风格别无二致。王得意这才觉得他们走对了路。
走道并不特别长,只是除了二人的脚步声以外,寂静无声。走道尽头的小门终于朴素平常得多了,推门进去,只有一间小屋。
而那小屋之中,甚至已经有人了。
*
宋汀州第一次见到王亚离,其实并不是在襄阳大较上。
尽管今后的很多年,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强调过王亚离的剑锋,强调那一生才能见到一次的绝景,但那名动襄阳的一剑,他恰好错过。
他从不是什么剑道天才,他是利万物而不争的水;他的剑温吞、缓慢,甚至显得不合时宜的和煦,少了剑道本该有的锋芒。于是在那场前半部分百无聊赖的襄阳大较上,他的每一场,都打得稳扎稳打,有来有回,像是一场永不会结束的较量。所以等到他真的结束时,那脸上还未褪去奶膘的少年已经欢呼雀跃着同伙伴们一道喝酒去了,只来得及看到一群少年人欢呼雀跃的背影。
见到王亚离的正脸,是在一次少年间的争执。
那日他孤身一个,用过了早饭,慢条斯理地走出饭堂,被一阵喧哗和嬉笑怒骂声吸引;喧哗之中,还有着剑刃交错时的铿锵声。他从来不爱凑热闹,只是在那一日的那一瞬,鬼使神差地脚步一转,从挤挤挨挨的人群中穿过,在震耳欲聋的叫好声和嬉笑声中见到了那个少年。
“再来啊!你再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