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跟母狼沟通好了,不管对方发出的究竟是表达痛苦的嚎叫,还是充满威胁的警告,就这么一只手轻轻捂住母狼的眼睛,另一手按住母狼的后脑勺以防对方挣脱。
然后催促道:“殿下?趁它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快点弄掉夹子呀。”
李承烨:“……”
该说这小细作勇敢呢?还是鲁莽呢?
他还是照做了,两手从中间往外狠狠一掰,母狼的爪子就被解救出来。
洛清火速放开手,然后谨慎地往后退几步,声音轻快极了:“快走吧,你自由啦。”
母狼缓缓上前走几步,低头嗅了嗅洛清的手,似乎想记住洛清的味道,然后仰天嗷呜一声,瘸着一条腿跑了。
李承烨看见洛清笑弯了眼睛,然后自言自语道:“真好,小狼一定能平安降生吧。”
“……”
很多年前也有人用这样庆幸而欢喜的语气说:“真好,它一定能平安回家吧。”
这个人叫洛卿。
李承烨极力提醒自己,这世上绝不可能有两个从长相到脾气性格都完全一模一样的人。
洛清侧着脸,目送那只母狼离去的背影,于是李承烨便看到他左耳耳垂上的小痣。
那是一颗红艳艳的,比一粒沙石还要小的痣。
是和卿卿一模一样的,位置大小大都相同的痣。
李承烨觉得他好像疯了。
他应当是中了李承乾的阴招,要么这是一场为他精心设计的幻境,要么,这是一场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他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认为,洛清就是洛卿呢?这样的想法是对卿卿的侮辱。
所以,这到底是噩梦,还是幻境?
李承烨低低的笑起来,从袖中掏出那把匕首,神情诡异阴森。
管他是什么,杀掉不就好了。只要这小细作死了,就不会有人再亵渎他的卿卿。
他一步步逼近,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正要重重刺向洛清心口之时——
“我以前,和一个刚认识的大哥哥一起救过这样的狼。他跟我说,怕那狼看到我们动它爪子上的老鼠夹,会以为我们要伤害它,所以要有一个人帮忙捂住它的眼睛,但是没有人敢帮忙因为它是狼。”
李承烨一愣,手一松,匕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那时候还小,分不清狼和狗,”洛清笑了起来,露出孩子气的天真,“大哥哥跟我说那是狼,我才不听,硬说它是狗。我们一起把那个夹子弄掉了,那只狼走了之后,我还跟父母闹着养帅气大狗狗。”
“等他们知道我和大哥哥救了一只狼之后,差点没晕过去。”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见,低声呢喃,“那个时候真好啊。”
洛清至今还记得很多细节,比如妈妈气得当场就要打他屁.股,被爸爸拦了下来。
比如他闹着要大哥哥陪他一起玩,于是父母顺理成章注意到对方,决定在资助名单上加上对方的名字。
大哥哥那时叫大壮,连个姓都没有。
后来,大壮改了名,靠着洛家的资助成功高考,顺利大学毕业,并在大学期间尝试创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哦对了,大壮的新名字叫秦越。
今天的场景跟那次实在太像了,像到洛清自己都有点恍惚。
“殿下,”小细作语气变得低落,“我好像有点饿了。”
他向来很会安慰自己,也很会想办法驱散负面情绪,大吃大喝就是最好用的一种办法。
他要把自己喂得饱饱的,撑撑的,然后借着吃饱喝足后的困意睡一觉,这样,坏情绪就被赶跑了。可惜有些坏情绪只是暂时被赶跑了,等过段时间,还是会回来缠着他。
小细作突然可怜兮兮的,微微垂着头,眉眼耷拉着,双唇紧紧地抿起来。轻轻眨了眨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等李承烨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轻轻擦去洛清脸颊上的泪珠。
洛清恰好在此时抬头,朝他笑了笑。
他捧着李承烨的手,慢慢将脸颊贴上去,无限眷恋的模样:“还好是殿下,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
李承烨下意识想追问,可在看到洛清失落悲伤的模样之后,又及时止住。
这人确实可怜,可怜到一向铁石心肠的李承烨也为之心软,当然,前提是洛清说的都是实话。
只这一次,他在心里说。
“以后你便在府里安心住下,有孤在不会让你受任何欺辱。”
“可是殿下,”洛清忽然紧紧抱着李承烨的腰身,脸上满是执拗,“人都是贪心的,您对我这么好,我会忍不住越界的。”
“您能准许我越界吗?”
他当然看到李承烨试图对他动手的样子,而对方现在的松动和心软,也同样被他看在眼里。
所以这步棋,他又走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