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兹克眼睁睁看着那只看起来颇为邪异扭曲的眼睛像一只小狗一样绕着克莱恩脚边跑,阿蒙变成的乌鸦则在用喙啄克莱恩的内衬。这幅画面看起来温馨又和谐。
“好吧,我相信您有自己的办法。我本就没有什么资格指教您做什么。”阿兹克摇了摇头,然后他微微偏头看向克莱恩,神情又柔和下来,“克莱恩,你今天是来还书的吗?”
“啊,是的。”克莱恩的注意力从与蒙鸦的斗智斗勇中转移出来,他将手上的资料还给了阿兹克,“这些资料里提到的有一件事让我疑惑不解,安提戈努斯并未得到愚者唯一性,为何依然会疯?”
没有回话,但阿兹克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克莱恩身上。
克莱恩突兀地想打个寒战。
那绝对不是他。
“是我逼疯了他吗?”他问。
阿兹克下意识抬起手想摸一摸克莱恩的发顶,但犹豫了一下,又将手放下了。他说:“不是这样的,克莱恩。我曾见过安提戈努斯一面,向祂询问那个你的去向,祂告诉我‘祂离开了这个不属于祂的时代,已经不在我这里’。那时的祂看起来依然神志正常,思维清晰。当我离开时,我听见祂在自语‘追随诡秘,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是祂主动选择了诡秘,以疯狂作为代价?”克莱恩说。
“更多我就不知晓了。”阿兹克轻轻摇头,他略带歉意地看着克莱恩。
这个时候,被克莱恩摁进怀里的乌鸦钻了出来。
“每一个选择诡秘三途径的人,到序列一之后,都会知道自己将要付出什么代价。”阿蒙的声音从乌鸦口中传出,听起来难得严肃正经,“只不过我是特例,我自父亲身边诞生,没能感受到任何预言——但也许我要付出的代价,是未来某一日被您杀死呢。毕竟,您现在看起来很想把我杀了。”
“我就不信我过去不想。”克莱恩吐槽道,“真的有人能对着你不气得想弄死你吗?”
“诡秘先生,您以前可比现在冷心绝情多了~”乌鸦从克莱恩怀里跳下来,在茶几上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子,见克莱恩要揍自己,马上偏头躲开了,并接上一句话,“那么您就去海上看一看吧,在离开贝克兰德之后,那里有惊喜呢。哦,这句话我并没有恶意,就算是父亲和……祂也是期望你去哪里的。”
乌鸦近乎于挑衅地看着阿兹克。
阿兹克几乎可以从它豆大的眼中读出“我知道的比你多很多”这一信息。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可还未等他开口说什么,克莱恩就先一步阻止了阿蒙的行为。
不知道“海上”这个词从哪里触碰到了克莱恩脑海中的禁地,叫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怒火。
“阿蒙,”他说,“闭嘴。”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表达出了一种不容置喙的态度。于是几上的乌鸦猛地抖了一下,喙严丝合缝地合上了,它甩了几下头,但徒劳无功。很快,更恶劣的后果显现出来,乌鸦的脚也不再向前优雅地踱步,而是像是卡壳的机器一般一顿一顿地挪动。再然后,它直直地倒在了茶几上。
克莱恩惊异地瞧着如同被胶水粘住做成标本的乌鸦,他疑惑地摸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方才的话语如何达到这样的效果一般。
这时,他猛地想起视野之中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阿兹克先生,于是向阿兹克原本所在的方向看去,却看到阿兹克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还能隐约看到阿兹克下颌线上挂了一滴汗。
我这是怎么了?这不像我。
这个念头一起,克莱恩从刚刚狂怒的情绪中退了出来。恐惧很快涌了上来,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脑海。他变得惶惑,焦虑地走来走去,连和阿兹克道别都顾不上,径直冲出了门。
当克莱恩站在人声鼎沸的街上时,那种“我非我”的感觉才消退下去,就好像多沾点人气儿他也能多几分像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