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罗域有事就只叫福伯进去,邬玺梅只得退居二线,做点别的事情。
到了晚上,她也没敢进去他房里,仍是在耳房过夜的。罗域却待到半夜不见她来,心里更气了。
果然是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 * *
巡抚府里,黄熙,武怀安和其他几个北江镇官员齐聚议事。
自他们安排了人去暗杀罗域后,一直紧张的等消息,但是这消息迟迟不来,连刺客的消息都没了。不过后来他们听说,罗域从军营回城了,回城的时候是坐着马车,还在半夜里悄悄回来的。这些细节引起了黄熙等人的怀疑,怀疑罗域很可能是受了重伤。
这当大将的身受重伤,还怎么守城,怎么打仗,这就是让他交出兵权最好的时机。若他执意不交,那现在由平宁府出兵,打他也是绝佳的机会。可是,他到底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
官员中有人道:“罗域重伤机不可失,失之恐再无机会。黄大人应该速将此事告知平宁府路总兵,让他速发兵北江镇,擒拿罗域。”
这话刚出口,武怀安道:“可是,他若只是重伤未死,为何不对我等下手?”
众官员点头。
一官员道:“有可能刺客逃了,亦或是,刺客当场被杀。他无凭无据,就算知道是谁要杀他,他又岂敢在重伤时,随意对当朝官员动手?”
“这么看来,罗域十之八九,是受了伤的。”
“是啊。”
“我看也是。”
武怀安道:“可万一不是呢?他没受伤。一旦动起手来,被他反咬一口,再把平宁府夺了,那我们也跟着完了。”
众人这时看向黄熙。
黄熙捏须想了一会儿,目露精芒,“本官有一办法,可探其到底有没有受伤。”
* * *
这天清早,军医匆匆赶入总兵府,由福伯领着进入内院,直入罗域房内。邬玺梅听见声音从房里出来,就听见罗域与军医说话的声音。
“我今日要外出赴宴,但受伤之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你可有办法让我暂时行动不受这伤的限制?”
军医再次检查过罗域的伤情后,为难摇头,“总兵这伤看着虽已结痂,但它毕竟伤在凶险之处,不可大意。”顿了顿,他看罗域态度坚决,又道:“若是这宴会非去不可,那也只能是将伤口暂时绷紧,就算大人动作稍大些,也不至于使伤口崩裂。不过,这疼嘛,大人就只能忍着啦。”
罗域抚住伤口沉思片刻,“好,那就有劳,给我把这伤口绑紧吧。”
邬玺梅越听越担心,走到门前,又没敢进去。这两天,罗域对她很冷淡,像是之前的气还没消。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去讨好,去哄他高兴,但是从知道他喜欢自己之后,她好像再也没办法以从前的心态对待他了。所以,这两日,她没敢靠近,就等着他自己气消了。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福伯陪军医出来,经过她时,福伯道:“大人叫你进去。”
“哦。”
邬玺梅应了声,忐忑的走了进去。她见罗域正坐在床上系里衣的腰带,忙上前主动帮忙,“我来吧大人。”
她默默的从罗域手里拿起衣带给他系上。
罗域没说话,就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直待她系好衣带,他缓缓起身走到衣柜前,试探着活动胳膊,并从柜子里取出外衣。“你今日陪我出去一趟。”
邬玺梅从他手中接了衣裳,伺候他穿衣,“是去赴宴吗?”
“嗯。你听见了。”罗域语气平淡。
邬玺梅系着他的扣子,不安道:“大人伤还没好,为何不拒绝呢?”
罗域垂眼看着她,“若我没有重伤,倒是可以不去,反而现在我若不去,他们必会有下一步行动。这次的宴,目的也正是要看我到底伤势如何。所以我不仅要去,还要彻底让他们相信我没有重伤。”
邬玺梅想了想,“那我随大人去,能帮大人做些什么吗?”
罗域看着她,嘴角抿出一道意味深长的弧度,他勾起她的下巴,“你什么都不用做,去看热闹就行了。”
* * *
午时后,巡抚黄熙于家中设宴,邀请罗域作客。
罗域整装后,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病态,然后带上邬玺梅乘马车来到巡抚府。下车后,他被众官员簇拥入内,直至府内宴客楼上。
正对戏台的高座上,黄熙与罗域同桌而坐,其余宾客皆依次落座。之后,有下人上菜,上酒。
邬玺梅适时上前,拿起碗碟试菜试酒。
待菜肴摆下,黄熙主动举怀,“今日设宴就是为了恭贺罗镇台击退鳌军,又立不世之功,诸位,我们敬镇台一杯。”
罗域端起酒杯,与众官员一饮而尽,动作似平日里一样,大开大合,毫无病弱之态。
黄熙与众官员见状不觉相互递眼色。
黄熙道:“听闻镇台前不久受了伤,可有此事?”
罗域一笑,“黄大人看我可像受伤的?”
黄熙借机盯着他仔细端详,见他多少有些倦怠,心中生疑,“镇台今日看着的确气色不佳。”
邬玺梅在身后站着,心里突突乱跳。
若真被他们看出来,他们不会在这儿对大人动手吧?
罗域轻笑几声,将杯中酒一饮而下,“黄大人好眼力,这几日为护城营重建一事,确实颇为伤神。”
众官员一个个暗中窥探,盯着罗域的面色一顿揣摩。看着面色确实是有病态,但看他举手投足又不似有伤在身。
罗域回头扫向众官员,官员们忙心虚低头,不敢直视。
罗域扯唇笑了,回头问黄熙,“诶?黄大人今日不是请罗某前来看戏的吗?这……诸位大人都看着本官作甚?”
黄熙讪笑道:“镇台平日里神采飞扬,今日看着略有不同,这是,诸位大人们关心镇台罢了。”
“是啊是啊。”众官附和道。
罗域也不说话,就端着酒杯饮酒,面色微沉。其实受了外伤的人是不宜饮酒的,邬玺梅在后边儿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心里惴惴不安。
黄熙盯着他喝了几杯下去,笑道:“戏班子正在后边儿准备。”
说着,他吩咐下人,“去后边儿看看,他们好了没有?”
“是。”下人去了。
前边,酒过三巡,客套话说的差不多了,黄熙抬手在身侧击掌,戏台上立时起了乐,很快,角儿们登台开唱。众官员摇头晃脑,皆带了些醉意的说笑看戏。
“罗镇台难得来赴宴,我特意请了城中名角儿来唱戏。”
黄熙设宴,一来想看罗域是否身受伤,二来也试图借此劝说罗域交出兵权。为此,他特设戏台,唱的正是“杯酒释兵权”。
由打戏开唱,他就不时拿眼睛扫旁边的罗域,见他面色平淡,不喜不怒,便有意试探,“罗镇台,这戏唱得如何 ?”
罗域把酒,淡然道:“扮相好,唱得也好,不愧是名角儿。”
邬玺梅在他身后隐隐不安,她方才试酒,抿了一点儿,此刻微醺时都能看得出来,这台上的戏不就是唱给他听的吗?怎么大人好像浑然不知一般。
黄熙淡淡扯了扯唇,“我问的是,这戏的内容如何?”
罗域酒杯将到口边时闻言,目光忽转看向黄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