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波第一次发现袁灼在厚脸皮之外的特点:黏人。
他不知道梁淮波为什么生气,自己猜测半天也没有准确答案。但他不仅没有避开梁总的气头,反而迎难而上。
本来,梁总在保镖的帮助下才艰难地摆脱了他。转眼他又跟着挤上车,扒着后座的椅背,像长在了座位上。保镖们拿他没办法,梁淮波亲自推了几次,竟也未果。
气得他干脆眼不见为净,贴着另一边车门不理他。
袁灼不知为什么很想笑,他得意地当着保镖的面关上车门。在对方无语的眼神里坐好,手臂悄摸摸伸到梁总头后的靠椅上。
梁淮波身体一动,手肘拄在膝盖上,离靠背远远的。
袁灼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这声梁淮波听到了,指节攥出“咔吧”脆响。
袁灼乖觉地捂住嘴,腿却伸长了,故意去够梁总的鞋尖。
被避开了。
袁灼有点失望,居然生气到没有踩他。
这可怎么办?
思索中视线下垂,自然落到梁总笔直西裤下的脚踝,黑色丝质中透出少许肉色,勾起手掌圈住那处时的触感,想起梁总被他冒昧碰触时细微的战栗。
棕色的尖头皮鞋擦得锃亮,踩在他肩上时冰冷又火热,不断施加的力道带来刺激的压力。
热火的回忆越演越烈,袁灼眉头一跳,强硬踩下刹车。
现在可不兴这样。
他手从椅背上滑下来,比接近警惕的野豹还要谨慎,手指一点点挪到梁总身后。
离后背只有两指距离时,脑子自然勾勒出梁总受惊的样子,他倏然停住。
焦躁地歪了歪身子,视线直白注视着旁边的身影。
视线中,梁淮波保持着前倾的姿势,扭头看着窗外。照着昏黄街灯的马路在窗上流动,深秋和初冬的交界,六点钟天已经暗淡。
梁总侧着身,轮廓像画框上的灰黑剪影般流畅漂亮,露出的耳朵和脖颈却是冷白的色调,让人有股拥抱的冲动。
袁灼松了劲儿,笑起来。
掏出皱巴了一个度的合同,重新展开捋好。
纸张窸窣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中格外明显,梁淮波身体绷紧,双手交握,向外看得更加专注,打定主意将袁灼无视到底。
下一刻,发出噪音的源头被塞进手里。
梁淮波含怒转头。
袁灼笑得无奈,摊开双手,“什么都不需要。”
“……什么?”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就被话音打断。
袁灼手托着下巴,说得随意,“没有附加条件,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只是当作礼物,我想把它送给你。可以赏脸收下吗,梁总?”
梁淮波扔回纸张的手顿在半空,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儿。他试图用交易来理解这一切,却没能成功。
好半晌,他轻轻把纸甩给他。
“不需要,我不缺钱。”
轻缓的力道让纸张失去了伤人的锋利,落在怀里没有半分感觉。
袁灼察觉到这种软化,脸上笑容更大。他歪倒在梁总身上,脸下的肩膀一僵,却没推开他。
他似乎又了悟了,酸软热烈的感觉充斥了心脏。他想立刻抱住梁淮波,亲昵地拍抚他的后背,用力磨蹭他的脸颊,告诉他:无论如何,我为我感情的纯粹性负责。
但他只是将手覆到梁总的手上,合同被夹在他们两手之间,“我知道你不缺钱,我只是想送给你。”
在梁淮波再次拒绝之前,他说,“对不起,梁总。我之前说错话了,我想重新说一次。”
隐在暗中的眼睛瞥了他一眼,随后移开,又瞥了回来。
袁灼视线专注地凝望,不管对方的躲避,手更用力地握住他。
“无论对你,还是对我,‘爱’都是太陌生的体验。你渴望却不知所措,我想给予却没章法。但是,梁总,可以不可以给我机会,给我点时间。我学什么都很快,稍微投资一点,不会让你吃亏的(笑)。”
他不留一点误会的余地,“这是我单独的请求,和那份合同无关。无论你答应还是拒绝,都不影响我想送你礼物的心情。”
“梁……”
“你怎么这么多话。”话音被直接打断,梁总语气硬硬的,肩膀也硬硬的,连脸也扭过去。
但是袁灼分明看见,灯光下唯一露出的侧脸上布满红晕。头下的身体也紧绷起来,显然对方不如他表现的那么冷硬。
袁灼识趣地闭了嘴,眼睛却弯起来。
手从不放过这样的机会,在脑子意识到什么之前,已熟练地出击,将梁总半压在怀里。
能塞满怀抱的身体,沉沉挤着他的胸腔,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和踏实。
“梁总,我好喜欢你。”
“……”
迎来的分明是沉默,袁灼却满足地将头埋进梁总后颈,深深吸了一口。
在无声的放任中,似乎过了很久,又可能只是一会儿的功夫。
怀里的人动了动,随即一个薄薄的冰冷卡片塞进手里。
是一张黑卡。
惊讶抬头,不自在极了的梁总脸死死板着,若无其事,“做摄影估计也没几个钱,不要勉力行事,让自己陷入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