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恶心程度真是又上升一个高度了。”
“不过,会有这种恶心的癖好,仔细想想也正常啦。”
“毕竟那家伙从小就跟他妈妈一起……”
我跟在小江和三坂身后。
看着地上的黑色书包,心里想的却是:
这算是高空抛物吧……
但没人受伤。
学校里的老师也不会去管就是了。
拉开教室门,里面的闹剧还没结束。七八个高个子男生将角落里的座位团团围住,不时伸手推搡一下中间的人,亦或揪住他的头发,将他脑袋摁在桌面使劲碾压摩擦。
各种侮辱性的词汇从一张张不同的嘴里以调笑的口吻钻出来。
除了他们之外,教室里安静得像在演默剧。
就连小江和三坂进了教室之后,也不再说话了。而是沉默着分开去了自己的座位,连看都不敢看,生怕一不小心就刺痛那群人的神经。
我也埋着脑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跟所有人一样。
保持沉默。
假装没看见、没听见。
但被我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笔,昭显了我此刻不平静的心情。
毕竟,即使再怎么假装,也并非真的瞎子、聋子。后排的动静一点不漏地全都灌进了我的耳朵。
古久同学此刻正在被逼迫吸烟。他的下巴被一个染着黄发的男生掐住,迫使他张开嘴,然后便嬉笑着将燃到一半的香烟塞进去。
顿时——
后排就传来了猛烈的咳嗽声。
显然,古久同学从来没吸过烟。他捂着喉咙,被烟呛得直咳嗽,咳得腰背都弓了起来,那种难受的声音令听的人都隐隐觉得肺部作痛。
有其他同学悄悄回头看去,注意到有口水顺着他大张的嘴里流下来。
这副狼狈的样子,让那群人全都哈哈笑作一团。可没持续多久,就听见一声惨叫。
我吓得身体一抖,差点将脑袋插.进桌洞里。
等这种惧怕平息些后,强烈的好奇心令我没忍住跟其他同学一起往教室后排看去。
就看到染着黄色头发的那个男生的手背上,此刻正插着一根点燃的香烟。其他人着急忙慌地帮忙拨掉,却已经晚了,一个焦黑的窟窿出现在那里,还在“滋滋啦啦”地冒烟雾。空气里涌动着丝丝肉.体烧焦的古怪气味。
古久同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纷乱的黑发垂在额前,微微遮住眼睛,他平静地将嘴角、下巴上的口水抹掉。
等缓过来之后,似是觉得丢脸,又或是被气得厉害,黄发男生脸红得像紫葡萄,眼里涌动着愤怒的情绪,他咬牙切齿:
“简直找死。”
他一把揪住古久同学的领口,重重的一拳朝对方脸上招呼去。
我不敢看了。
赶忙转过头来,继续充当鹌鹑。
班里其他同学也是。
没人敢再留意后排的动静。
暴揍的动静一直持续到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我听见邻座传来松了口气的呼吸声。
不止是他。
教室里绝大多数人都松了口气。
某种程度上来说,班里的人都在庆幸古久同学没有休学、每天坚持来上课,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成为被那群人盯上的下一个目标。
这是这间教室的生存法则。
只有老师们浑然不觉。
“古久,你怎么搞的。快点将桌椅摆好。上课了。”任课老师如此说。
“……”
没有回应。
只有从地上踉跄爬起来的动静,和桌椅被移动时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刺耳声。
等到古久将桌椅摆好。
老师也翻开课本,开始上课了。
我悄悄将视线移向斜后方,那里,穿着皱巴巴高校制服的少年正坐在那里,即使因为书包被丢出去了,没有课本,他也没自暴自弃地做一些类似于「干脆趴在桌面上睡觉」的事。
而是抬头看黑板方向,认真听讲。
他的右边脸颊还残留着没消除的青紫,就又添了新的红肿。但他好似根本没感觉到疼般,亦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古怪到诡异的置身事外的态度,他面不改色、甚至眼睫都没湿一下。
是…习惯了吗?
但即使是习惯了,每天都被这么对待也会觉得不公平的吧?
可他看起来好平静……
我不由得,回想起小江真珠和三坂麻美说的。
他有恋痛癖。
忽然——
他黑黑的眼睛转过来,与我对视上。
“!”
我吓了一大跳。
赶忙收回视线,胡乱翻开课本一页,埋着脑袋紧攥住笔狂盯课本上的某个字。
那股视线落在我的后背上,令我如芒在刺,浑身僵硬到跟石头差不多。不多时,大约三秒功夫,我没感觉到注视了。
才总算放松下来。